407 07 造谣 (第2/2页)
魏忠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捡起奏章,匆忙之间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奏章末尾的署名,原来是前隋杨氏宗室之中观王杨雄之子杨师道,在魏征负责的门下省里与之并列侍中的。他不敢去看奏章中的内容——虽然以往他当着隋炀帝的殿内监时,都会在皇帝过目之前就先将奏章都看一遍,整理了次序再奉上,可是自从侍候这大唐皇帝,虽然李世民一如以往的隋炀帝那样信任他,但皇帝也明确地跟他说过,为免后世子孙学了这陋习会为宦官干政大开方便之门,因此要他别做这种凭借殿中监的身份地位而替皇帝看奏章的招惹嫌疑之事,于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看过一份奏章里的内容了——,将奏章放回到书案上,小心翼翼的劝慰道:“陛下息怒,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别为小事气坏了身体!”却是一句都不敢问皇帝是为了奏章里的什么事而如此动怒。
他不问,李世民却是气咻咻的忍不住向着眼前这心腹亲信都倾诉了出来:“又是魏征那可恶的乡巴佬!他居然跟杨师道说,姜行本为我移那旧阁用了十车的铜!我哪有做过这么奢侈浪费的事?魏征那家伙也不跟我当面对质,却在背地里这样嘀嘀咕咕的说我坏话,这不是诽谤,还能算是什么?”
魏忠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哎呀呀,你这魏征也真是的,我不都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吗?你怎么还要这样拿着皇帝的一点点小事就揪住不放?好吧,你要谏争皇帝也罢了,直截了当以你的名义上书就是,为什么却这样曲曲折折的指使杨师道来上这份奏章?那岂不是让皇帝觉得你是背着他在外头造谣惑众、诋毁他的圣君明主的名声?
他虽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不便跟李世民说这一切,只能是继续不痛不痒地劝解皇帝息怒。可是李世民越想就越是火大,也实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养病而移一个旧阁子,还不是为了免得听到臣下的责难才忍着病痛不去九成宫的吗?想我堂堂皇帝连修个新阁都不敢,找个旧阁移动一下翻新一下就算了,居然都已经做到这样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地步了,还是逃不过被那些自命不凡的谏官在背后喋喋不休的戳脊梁!
“魏忠!”
李世民这一声大喝,把魏忠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往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应道:“小人在!”
“你给朕传敕,急召魏征前来见驾!还有,让治书侍御史杜正伦也立即赶来!朕要当着监察执法的官员之面鞫问魏征这诽谤之罪!”
魏忠只吓得心儿咚咚乱跳,想:糟了糟了!这回魏征可真的把皇帝招毛惹恼了!看来皇帝要对他动真格,才会这样把监察朝臣有否失职的御史台官员都召来跟他三口六面的对质。这下子玩火玩大了,可怎么收拾才好啊?
他心中惊慌地转着这些杂乱的念头,但脸上可不敢流露出一丝半分,只能赶紧应命,快步出殿向外传递李世民的这个敕旨。
没过多久,魏征与杜正伦都来到御前,行过见驾之礼。李世民将杨师道的那份奏章“哇啦”一下摔到魏征面前,怒容满面的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造谣生事、诽谤君王?说!”
魏征也不用细看奏章里的内容已经知道是什么回事,只见他脸色铁青,身子也在禁不住微微的打颤。应该说,虽然李世民在他面前大多时候都表现得柔和顺从,但如此大发雷霆之态也并非绝无仅有,只是他一向自觉道理在握,皇帝再怎么暴跳如雷他也神色不移、若无其事,跟皇帝耗到反而最后是李世民要向他屈服为止。可是这次他也心知自己此事做得出格过火了,更没想到李世民会气成这样子,有那样大的反应,一时之间只晓得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想着时间拖久了,大概李世民就会慢慢的平息了怒火——他一向深知这皇帝的怒气是“暴雨不终朝”,来得快也去得快,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
可是这回李世民却摆出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姿态,再三地追问都只能得到魏征沉默不语的应对,越发的怒从心上起,转头对杜正伦道:“他既然不肯说,那你就锁拿了他下狱去,由有司给朕好好地问出个所以然来!”
此言一出,杜正伦也为之失色,连忙劝魏征道:“魏侍中,既然是陛下垂询,您还是如实禀报吧。否则……所谓刑不上大夫,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那不是……丢人嘛!”
后记:
1、“醋芹”的故事来自唐代柳宗元《龙城录•魏徵嗜醋芹》一文:魏左相忠言谠论,替襄万几,诚社稷臣。有日退朝,太宗笑谓侍臣曰:“此羊鼻公不知遗何好而能动其情?”侍臣曰:“魏征嗜醋芹,每食之欣然称快,此见其真态也。”明日召赐食,有醋芹三杯,公见之欣喜翼然,食未竟而芹已尽。太宗笑曰:“卿谓无所好,今朕见之矣。公拜谢曰:“君无为,故无所好。臣执作从事,独僻此收敛物。”太宗默而感之。公退,太宗仰睨而三叹之。
2、哇,世民在魏征面前大发“雌威”(?)真是绝无仅有的稀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