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第一百一十二回 (第2/2页)
宙王笑转眸瞥向他:“爱卿言之有理。不过在杀他前,孤先要解决心中疑问。你可猜得出此子母亲是何人?天之厉又会允许何人诞下他的子嗣?”
缎君衡垂眸勾唇,白皙邪魅得面上一露了然:“除了送来孩子的人不做他想。若厉族和天之厉晓得此子的存在,必然不会让孩子轻易被她抓住,如今这孩子的情形略一推算,便可肯定,天之佛为了佛乡清誉和苍生,或许还有她之私心,自不可能留这污秽在世间。”
宙王满意笑赞赏看他一眼:“爱卿向来了解孤的心思,孤真是想看看佛乡那帮秃驴,晓得他们圣洁庄严的最高象征为天之厉诞下了子嗣,会是何种反应。”
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可惜孤答应了天之佛必须杀了他。天之佛这个天一般的女人,心狠手辣,居然能狠心杀掉自己的孩子,这佛乡的人,整日的慈悲为怀,原来杀起人来亦是丝毫不手软,对至亲之人如此,对其他人更不用说。孤这个与她非亲非故之人,真是怕日后她翻脸不认人,拔刀相向,孤得为他们留下点儿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自相残杀。”
缎君衡明白了他言外之意,恭敬笑道:“王上圣明。若王放心,不妨将杀此子的任务交给臣,臣知王上仁慈,纵他来日可能会是乱世祸患,亦不忍对婴儿下手。”
宙王闻言又叹了一声:“你抱着这孩子去吧,务必干净利落,让这孩子少受些罪。事成后立即通知孤,孤好向天之佛传信,你喜爱孩子,切不可将此子私藏然后李代桃僵,欺瞒孤,否则来日出了事,孤唯你是问。”
缎君衡闪了闪眸,笑道:“是,臣遵旨。”随即伸手抱过了宙王臂弯中的襁褓,当即便化光消失返回了他的住处逍遥居,直接进入自己房间。
正在仆人小心照顾下蹒跚学步,只有一岁多些的孩子,茫然愣愣盯着突然从面前闪过,却顾不得理会他的缎君衡身影,眉心一蹙,抿紧了小唇,带着黑金手套的小手不高兴一把推开仆人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垂头向前迈步。
却不料走路不稳,刚迈一步,便彭得摔在了地上,擦破了膝盖,疼得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儿,却是没有哭出声,仆人惊得急忙去抱回屋去处理伤口。
卧房中,缎君衡将襁褓放在了自己床上。
襁褓中的婴儿自始至终眼睛无光灰败睁着,毫无神采依然在望着天之佛离开的方位,如漂浮在湖面上的死鱼,小手小脚一动不动。
缎君衡凝视他这模样,心头虽有怜悯,却是未有犹豫,便当即抬手运使无上元功,将毕生灵力灌注在右掌掌心,随后按在了质辛天灵之上。
襁褓瞬间笼罩在一片骇人紫光中,急速的光力吞噬魂体中,孩子身上生机渐渐逝去,面色开始变得青白透明,没有了支撑的力气,他缓缓无力阖住了眸。
良久后,抽魂进行到了一半,本还一切顺利的缎君衡手中灵力陡然受阻,顷刻所有灌注进入孩子体内的功力都汇聚,反噬迅猛攻回转入他体内。
面色震惊一变,缎君衡慌忙不可置信收功,却终是慢了一步,被反噬的灵力伤了功体,喉间一腥,嘴角溢出了血色。
他拧眉凝在襁褓中本该魂体消失一般,而此时却安然无恙反而沉沉睡去的孩子脸上,不由放下了水晶头骨,若有所思坐下,抬手用另一种灵力按在他天灵上探视。
片刻后,他再三验证,不得不信方才发生的反噬是因这孩子身体之故。他体内怎会有如此强悍得内力?
缎君衡紧眸凝视着他,按在他天灵的手指缓慢收回。这股内力并非天生,而是被人后来强行灌注进去,用来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能有如此修为,还愿意自损内力保护他的人,只有天之佛。她既要杀此子,为何要保护他?
缎君衡拧眉细思,良久后才猛得想到了被他忽视的地方,向来精明内敛温润的面色沉凝了下去。
天之佛送他来中阴界,分明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借中阴界地界保护这孩子,无论是宙王,还是他都杀不了他。
只怕天之佛亦早已算到宙王不会当真遵守承诺,更不屑亲自动手来杀一个婴儿,会交给大臣,所以才如此做。可她何来的自信,竟敢肯定宙王一定会交给他来做,更料定他发现了真相,不会直接告诉宙王?
缎君衡想着面色突然怪异,她为了保护这孩子,把他也算计在了其中么,他眸中精光一闪,忽然失笑,取出帕子擦去了嘴角血迹:“天之佛啊天之佛,难怪天之厉会被你封印,仅仅王殿上数面之缘,你已对吾和宙王的君臣关系了如指掌,还有各方利益纠葛,这等眼识,缎某不得不敬佩了。”
说完,他俯身凑近了细细凝视着熟睡中眼角突然留下泪的婴儿,叹息温和笑笑:“日后你也认吾做义父吧,吾在你之前还收养了一个也是苦境的婴儿,他半身无肉,只剩下白骨,义父捡到他时,他比你还可怜,那日正好是中阴界深夜,日子是十九,便给他取了名叫黑色十九。
你的名字么,既是天之佛将你送到中阴界要刑之以屠刀,而你日后的情形无异于在中阴界为人质,便唤质辛吧。以后你们兄弟二人互相做伴,也不会孤单。”
算算时间,这婴儿只有四个月大,天之厉被封印是十个月前,也就是天之佛从重新回到佛乡时已经有孕在身四个月,之后却不在腹中杀了此子,还隐秘诞下,这般费尽心思保护,不然苦境和厉族的任何人知晓,只怕她与天之厉二人间不止敌对那般简单。
此时的无向经纬,离开中阴界刚站到地面的天之佛,终于再无法压抑翻涌的气血,骤然冲地呕了一滩鲜血,周身金光瞬间一闪,金铜面具在她脸上消失。中午的烈日下,她面色苍白,一直强压在眼底得泪水,此时才缓缓顺着脸颊滑落。
炎炎灼热,天之佛却只觉浑身冰凉,睁眸恍惚望着地上的血,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眼前不断得浮现在中阴界质辛无声流泪,绝望伤心望着她的小眼睛,她垂下了眸涩然一笑,低语沙哑启唇:“送你离开苦境娘便放心了,这是唯一不按神祖预言做的事,你的命,娘必须改写,你定要平安无忧长大,劫难过去之前,莫要出现在苦境。”
娘这一生不能照顾你长大,唯独能为你做得也只有这么多,是娘对不起你。
喃喃自语完她恍惚收回视线,最后望了一眼无向经纬的中阴界入口,便蹒跚迈着步子离开。烈日照射下,她身后托在地上的影子有一些异常得无力虚弱。
一个时辰后,待她回到青芜堤时,却见本该在龠胜明峦的蕴果谛魂站在青芜湖边一动不动,湖面上带着风,徐徐吹动着他身上得白色袈裟。
天之佛以为他有要事来此,凝功在面上一闪,散去了烙印在眸底得悲伤,平静凌空而落:“蕴果谛魂,龠胜明峦发生了何事?”
蕴果谛魂听到她回来,转身直直望进她湖水般庄严沉静的眸中,皱眉不解问:“你去了何处?你将质辛藏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