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甚至他这会儿就知道 (第2/2页)
因为她害怕,害怕极了,害怕娘问自己之后如何了。
她该怎么说呢,说她一日一日咳血,说她一日一日消瘦,说她一日一日冰冷吗?
说她即使身体不适,也要对她强颜欢笑吗?
说她没有等到日出,在暗夜里闭上眼,再也睁不开了吗?
长垣山的雪终有停时,女儿心里的雪却没有。
又哭了。
夏双暮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只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哭包,只能任由她哭湿了自己的衣襟,拍着她的背安抚:“应该让你去三丹峰。”
“为,为什么?”夏令明抽噎着,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三丹峰缺水。”
那施个布雨阵就好,送她过去干什么?
她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娘是在说她哭得跟下雨一样。
“我也不是这么爱哭的。”
夏令明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道。
她被打断腿的时候没有哭,被追杀的时候没有哭,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没有哭。
可是眼泪有它自己的想法,对上娘亲那双温柔的眼睛,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滚。
“以后也不会这么哭了。”
她抽了抽鼻子,几乎是贪婪地靠在娘身上,汲取着她的温度,娘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夏双暮笑道:“也可以哭,只是成名之后的道号就要变成带雨仙人、落珠仙子了,还挺好听的。”
“我才不要。”夏令明知道娘亲哄人自有她的一套方法,她自小就是被这么哄到大的,渐渐歇了哭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地牢里的,我醒来后有记忆缺失了。”
她不能对娘说谎,除了因为会心虚以外,还因为她对五岁的事情有心理阴影。
忘记是瞒着爹娘偷偷下山玩,还是独自去掏了灵魄蛇的老巢,总之原因不重要,她怕娘担心,就对娘撒了谎。
娘给了她第二次说真话的机会,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坚持说假话。
结果就是被戳穿了,还被狠狠地罚了。
她忘了惩罚是什么,但她忘不了娘当时的目光,混着疲惫的失望。
那一眼太深了,她只看着,就感觉坠进无尽的冰潭。
自那之后,她就尽量不在娘面前说谎了。
有的时候没办法,娘也知道她在说谎,但真的没办法。她不能说“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真话,只能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开心地活着”的谎言。
除此之外,能说真话的时候,不说假话。
夏令明还赖在娘亲的身上不肯起来,这样也能避开与她的对视:“那些魔修好像是要用被抓过去的人的灵根,启动什么阵法,杀死那只神兽,夺取什么宝贝。”
“但是他们失败了,宝贝到了我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祁师兄过来,救下了我。”
她努力给爹在娘面前刷印象分,忽地想起她原先从来没听娘说过的劳什子前任道侣,觉得头疼。
她不知道这茬,但爹肯定知道,甚至他这会儿就知道了。
瞒得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