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帝心难测 (第2/2页)
张峰岳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结束了关于番地形势的讨论,转而检查起了小皇帝的‘六艺’进展。
一个时辰的授课转眼便结束。
张峰岳起身告退,小皇帝则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独自一人走在被定名为‘奉天殿’的楼层之中。
“不是张峰岳,也不是张希极,那能把三教之一的佛序耍的团团转的人,还能是谁?”
“难道是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在番地深藏多年的农序?还是一直游离在帝国之外的阴阳序?抑或者这根本就是佛序在自导自演?”
一堂本是为了解惑的授业,却让嘉启皇帝心中生出更多的疑惑。
他迫切的想要找出对方,因为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或势力,必然会是大明帝国的心腹大患。
“不过.朕考虑这么多干什么?有老师坐镇,难道对方还能掀起什么波澜不成?”
小皇帝自语开口,眉宇间的凝重随即烟消云散。
他抬手伸了个懒腰,脚下步伐却突然一顿,骤然凌厉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一座形如神坛的庞大圆形建筑。
那里是整个奉天殿中最重要的地方,大明皇室的太庙。
“真是麻烦.”
小皇帝阖上眼眸,抬手抚平了自己紧皱的眉头,抬脚朝着太庙方向走去。
寓意天圆地方的建筑之中,供奉在祭台上的排位浩如烟海,排列如山。
除了有朱氏皇室的直系之外,还有历代有功于大明的重臣。
位于牌山最高处的,自然是大明的开国祖宗洪武皇帝,位于之下的则是帝国中兴之主毅宗皇帝。
这种摆放方式明显不符合帝国的祖制,但当年隆武皇帝力排众议,言明‘不唯祖,只唯功’,将毅宗皇帝的牌位供奉在了诸多先祖之前。
不过眼下进入太庙的嘉启皇帝毫无半点祭拜的意思,凝重的目光落在一道跪在祭坛前的身影上。
“老臣,叩见陛下。”
跪在蒲团上的身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忙不迭倒转身形,躬身叩首。
嘉启皇帝拂袖一挥:“平身吧。”
叩首之人这才抬起头来,露出的面容赫然正是大明帝国岷王,朱平炎。
“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平炎闻言,脸色顿时露出羞愧的神情,黯然道:“回陛下的话,刚到。”
“回来了就好。”
小皇帝点了点头,口中话锋突然一转,低声喝道:“那你不知道今天是朕授课的日子吗?这个时候你还敢现身?!”
“是老臣鲁莽,求陛下恕罪。”
朱平炎满脸惶恐,再次俯身磕头。
可就在额头即将重重撞上地面铺设的金砖之时,一只细嫩的手掌突然撑插进来,托住了朱平炎的额头。
“王叔你平日间做事老成持重,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种失误。肯定是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是遇见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吧?”
朱平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双与稚嫩面容截然不符的沧桑眼眸。
“陛下.”
小皇帝笑了笑,将朱平炎搀扶起来。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臣在江西南昌府打算收服李钧的时候,被张希极发现了行踪。”
朱平炎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他将老臣囚禁在龙虎山上,让我亲眼目睹他如何吞噬其他道序宗门掌教的权限。现在阁皂和茅山的天仙席位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重回序二。”
“老而不死是为妖。这些老一辈人的人物能活到今天,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啊。”
小皇帝老气横秋的感慨道:“不过这位张天师将王叔你抓了又放,恐怕不是单纯的想卖给我们朱明皇室的一个面子吧?”
朱平炎语气艰涩道:“陛下慧眼,他想通过老臣,跟陛下您见一面。”
“见一面?”
小皇帝笑了笑,“王叔你跟他讲了我们朱家的事情?”
“没有!”
朱平炎连忙否认:“老臣绝没有吐露任何关于陛下您的消息,还请陛下明鉴!”
“那他为什么要见我这个手中无权的小皇帝?”
朱平炎咽了口唾沫:“张希极说,他可以帮陛下您从张峰岳的手中夺回大权。只要您”
“只要什么?”
“只要您答应在亲政之后,愿意立他为国师,立新派道序为大明国教,他便助陛下铲除张峰岳父子和新东林党。”
小皇帝笑着反问:“王叔你觉得如何?”
朱平炎神色一振,忙道:“老臣觉得,这不失为一个驱狼吞虎的好机会.”
“驱狼吞虎.哈哈哈哈。”
小皇帝摇头失笑:“就算真能杀了猛虎,到时候还有一头饿狼觊觎身侧,这跟当下又有什么区别?”
朱平炎脸色一白,作势又要跪下去:“是老臣思虑不周”
“王叔,不是你思虑不周,是你现在恐怕已经不再是伱了。”小皇帝叹了口气,神情无奈。
此话一出,朱平炎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一个屈膝弯背的动作中。
“如果张希极只是想单出让王叔你传话,就不会将你囚禁这么长时间了。王叔,你真是糊涂了。”
朱平炎两眼失神:“陛下.老臣真的没有”
无力的话音被小皇帝扬手打断,他盯着朱平炎的眼眸,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张天师,我知道你在听。如果你有意做朕的老师,没问题。反正朕如今已经学了儒,也不妨再转头去学道了。但你要是想学张峰岳,那朕可就没有兴趣了。”
小皇帝笑着说道:“还有,记住以后不要再对皇室的人下手,他们都是大明的皇亲贵胄,朕的血脉至亲,动他们可是死罪,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小皇帝不再去看那双暗藏幽光的眼眸,伸手按住了朱平炎的肩头。
“王叔,这些年你也尽力了,也是时候把位置腾出来,给年轻辈一个诞生的机会了。”
本就欲要跪下的老人闻言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
“王叔,其他的话不用再说了。你当着诸位列祖列宗的面,谢罪吧。”
毫无感情的冷漠话音从头顶飘落,刺骨的寒意让朱平炎不禁浑身一颤。
“老臣遵旨”
“遵旨,遵什么旨?那曲活佛才刚死,这个时候就让我们离开番地,内阁是不是疯了?”
那曲城的行营中。
张嗣源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眸,盯着对面的刘谨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