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姑娘吉央 (第2/2页)
刘谨勋躺在摇椅之中,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书。
“念。”
“近日,佛序灵山中召开了一次佛前会议,以寒山寺为首的汉传佛序表示新东林党贸然进入番地的行为,是对整个佛序的挑衅。他们愿意摈弃汉番两脉之间的嫌隙,派人协助番传佛序共同抵御外敌入侵。”
官员语气中略带不屑,“汉传佛序这群人,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意料之中。”
刘谨勋平静道:“番传佛序他们是什么态度?”
“大昭和白马明确表示拒绝,但措辞并不算强硬。反倒是像在等着桑烟寺表态。”
刘谨勋闻言微微一笑,“林迦婆出席了?”
“没有。”
孙姓官员笑道:“一群外人吵的热闹,反倒是真正的正主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林迦婆可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不过是一场双簧?不管她出不出面,汉传佛序迟早都会进入番地。”
“这些和尚已经等不着急要进来分肉了。”
官员冷笑道:“不过他们的养气功夫还是欠了点火候,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了。”
“这倒也怪不了他们。”
刘谨勋放下手中的古籍,笑道:“毕竟这可关系着他们接下来的命运。是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去找道序清算旧账,还是壮士断腕,抛弃佛国寻求一条不知还有没有的活路,可都在此一举了。”
“大人,您也觉得当年‘黄粱佛国’法门的诞生,是新派道序给佛序挖的陷阱?”
“是不是新派道序挖的不重要,他们是不是最大的受益人,这才是关键!”
刘谨勋打趣道:“现在的佛序分明就是一台台自行搭建和完善的黄粱主机,他们引以为傲的佛国也不过是一座座固化的梦境。要是有人把这些秃头串联在一起,那岂不就是一座翻版的‘黄粱’?这种替别人养孩子的事情,放谁身上也接受不啊。”
孙姓官员显然是第一次得知这种隐秘,整个人不由被惊呆原地。
“怪不得.”
良久,他才终于回神,问道:“大人,那首辅大人选择桑烟寺庙动手,是不是因为”
“首辅他老人家,高瞻远瞩啊。”
刘谨勋面露感慨,“这场棋,恐怕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摆好了。”
孙姓官员暗自咋舌,不过深谙儒序精髓的他,很清楚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当即话锋一转。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跟那曲喇嘛扯皮,还是.”
官员话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杀气,并指如刀,在身前重重一落。
“不着急,人还没到齐,别慌着开席。”
刘谨勋淡淡道:“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我们,把我们当成了召集这场宴席的主人家,那我们就要把主人家的样子拿出来,高朋不满座,硬菜不上桌,怎么能让大家宾至如归?”
能成为刘谨勋的得力助手,代表巡察组跟那曲金庙谈判,孙姓官员当然也是心思玲珑之辈,自然明白刘谨勋话中所指。
高朋是谁?
当然是伺机而动,准备浑水摸鱼的各方势力。
那硬菜又是谁?
毫无疑问,桑烟佛主,林迦婆。
高朋未至好理解,那桑烟寺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大人会说还没上桌?
孙姓官员略微思量,心里便有了答案。
无外乎四个字,火候未到。
林迦婆手中令人垂涎的东西,恐怕还没有成熟。
“耐住性子,等所有人入席就座之后,我们再给大家发筷子。不过吃多吃少,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大人,你也说了,这次我们是主人家,难道我们不上桌吃席?”
“上桌是肯定的,但吃席就算了。”
刘谨勋微微一笑:“不知道多少双手揉搓出来的脏东西,永昌你能吃的下去?我们是大户人家,就不跟他们抢食吃了,他们能把这场席捧热闹就行了。”
说道这里,刘谨勋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义正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张大人现在应该已经返回那曲佛土。”
“这小子和年轻时候的首辅大人倒真有几分相似,都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
刘谨勋摇头失笑,沉吟片刻,突然皱眉问道:“义正是一个人?”
“大人您的意思是?”
那曲城百里之外的一座山丘上。
张嗣源和李钧并肩蹲在一起,探头望着下方。
曾经在因果城中悍不畏死跟一群血肉怪物搏杀的汉子,此刻满脸局促,眼中有笑,嘴角却咬着不敢上翘。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眼中住着星星的女人。
她正是张嗣源口中,那个把牛羊养的很壮,唱歌也很好听的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顿珠,是雨墨金珠村的人。我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生病的妹妹,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他。”
顿珠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所幸他脸膛肤色够黑,让人看不出涨红的脸色。
“我叫吉央,是百宝村的。”
姑娘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身形壮实的男人,雨墨的人怎么会到沧澜来?他的寺庙不管他吗?
“你为什么在这里拦着我?”
“我我.”
顿珠含含糊糊半晌说不清楚,在爱情与恩情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猛然转身指向山丘上那两双偷窥的眼睛。
“我先生说你是个好女人。”
“先生?那是什么东西?”
吉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纯真的目光看的张嗣源老脸一红,赶忙低头。
顿珠一脸正色道:“先生不是东西,先生是好人。”
女人‘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你说你是雨墨的佛奴,那你能给我讲讲雨墨吗?那里我从来没有去过。”
“我不是佛奴,我是番民。”
顿珠再次纠正了对方的话,挠了挠头,咧嘴笑道:“但你要是想听雨墨,我可以跟你讲。但你要拿东西跟我换。”
“你想要什么?”
“三碗热茶,三团糌粑。”
女人笑起来的眼睛像两道弯弯的弦月,“好啊。”
“成交!”
汉子上前两步,自然而然拿过女人手中放牧的鞭子。
“雨墨美吗?”吉央好奇问道。
啪!
顿珠手腕一抖,鞭子凌空抽响。
散落四周的牛群抬起啃食草根的头颅,闷闷应声。
“美,很美。”
女人接着问道:“那里的青稞多吗?”
“多,很多。”
“有格桑花吗?”
“没有,因为花开在了沧澜啊。”
女人笑了起来,脚步轻快。
落雪的高原,归家的牛群,拿着鞭子的汉子大声讲着远方的故事,花一样的女人唱着蜜一般甜的歌谣。
“老李,你说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怎么感觉他快得手了。”
张嗣源纳闷问道,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等他转头看去,才发现李钧和马王爷已经走远。
“喂,你们等等我啊.”
“一个猪肉都没吃过的雏儿,还学别人牵线做媒。你不傻,谁傻?”
马王爷双手环抱肩膀,看向李钧问道:“不进那曲?”
“先喝杯茶,再慢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