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九章 那里,何曾有这般血性的男儿? (第1/2页)
——红莲灿世,燃尽苍穹。
大火越发汹涌的在东吴的战船间引燃、传递。
在这漫天的火焰中,有人惊喜,有人心悸,有人窃喜,也有人惊在原地,茫然无措,仿佛…就这么肆意的任凭由水中穿出的火龙淹没。
无疑…徐盛已经是最冷静的那个。
心知中了埋伏的他,当即就命令船队调转船头,逃出这炼狱火海。
按理说,这本没有铁索连横,尽管船支密集,且前队船支不少已经撞在了一起,难以调转。
但中队与后队还是有调转船头的空间…再加上徐盛第一时间冷静的下令,船舶已经开始调转,只是…徐盛与所有吴军都不会想到,阻拦住他们后退道路的,不是魏军,而是自己人。
没错…
五十艘来自濡须口的战船,迂回到他们身后,正一艘艘化身为火船,朝他们的后队汹涌的撞了上来。
轰隆!
轰隆!
船支碰撞,产生的巨大轰鸣声接踵响起。
江浪拍打在东吴水军的周围,水流湍急,一波一波的浪花不断窜出,排击在甲板之上。
还有那大火,开始疯狂的在东吴的战船间传递。
风借火势,火助火威…承载东吴最后希望的这支水军开始剧烈的摇动。
而这些要命的火焰窜出的速度迅捷如电。
“啊…”
“火…火…快跑啊!”
“跳下去…”
“江面上一片火海,跳下去,哪还有命啊?”
接连不断的声音自甲板上响起,只是…这声音无限凄楚,整个吴军船队一时间乱作一团,进退维谷!
…
“成了——”
濡须口中,眺望着,亲眼目睹了这一番船支相撞,大火扩散的周循兴奋的呼喊一声。
这一刻,他不由得回想起昨日,他收到徐盛送来信笺与地图时的惊讶,他第一时间将这消息传给了廖化,廖化更是亲自赶至这濡须口。
听到廖化提出的方略,其中包括关麟提前的部署,早已准备好的暗桩,早已准备好的“燃烧瓶”…周循惊愕的问:“这么快的时间,又要安插暗桩,又要布置大火?能完成么?”
廖化的回答很笃定,“放心,云旗公子很早以前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有敌人的行军路线,就有的放矢,故而暗桩与燃烧瓶明日下午之前都足以完成…”
“我担心的唯独是敌人的退路,这不同于赤壁之战,那时连环计下曹操铁索连横,故而只要前排战船着火,后面的战船很快就会被火焰牵引…无法避开,这次可没有铁索,那徐盛冲不过木桩,前方又是大火,万一他调转船头退回去…那…”
待得廖化把心头的担忧全盘道出,“哈哈…”周循却突然笑了,他笑的笃信,“如果廖将军是担心这个,那就简单了,那孙权小儿刚刚派来三千精锐支援于我,正好…我安排他们登船,然后由鸿雁的人操控船桨,船中布满引火物,待得迂回至徐盛水军后方,直接从那里引燃船支,撞上敌船的后方…用大火封堵后方,让敌船退无可退!”
这…
周循的话,让廖化又一次回想起昔日的赤壁之战,想起了黄盖诈降带着“火船”冲撞至魏军战船的那一幕…当然,多多少少…廖化还是对这个计划有些担忧。
“那鸿雁的人如何撤离?”
“放心!”周循拍着胸脯,“实施这次计划的是黄盖之子黄柄,赤壁之战时,他便是随其父上的战场,这火烧敌船之前,他会寻机乘小船撤离…如此,这一仗就稳了!”
随着那江心处的火焰越来越大,两条沾水的火蛇疯狂的席卷,这一幕将周循的心绪从昨日清晨的部署,又拉回了这夜半十分的现实。
果不其然…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呵呵…”
周循浅笑一声,“这一仗可不是打疼那孙权小儿了,这一仗,怕是要打死他孙权小儿了!”
…
从濡须口行出的,已经大火引燃与前方战船相撞的五十艘战船。
其中一艘,整个船舱都漫布着大火,大火汹涌、澎湃…
炙热的气浪将江风都渲染出灼烧的味道。
站在船头的是黄盖的儿子黄柄与周瑜的侄儿周峻,他们俩的组合就宛若昔日里,周瑜与黄盖那般默契与丝滑。
“小船已经准备好了…”周峻提醒黄柄。
黄柄回望了一眼身后那一艘艘战船,特别是那密闭的船舱处。
那里,隐隐有哀嚎声、有呼救声,可随着这些喊叫声被火焰覆盖,再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
这些是孙权的亲卫,是孙权的死忠,他们共计三千,被分散安置在一艘艘战船的船舱内…等待船支撞向魏军的战船,然后突击杀敌!
可…最终,他们没有等到杀敌建功的一刻,他们带着自己的不甘,带着茫然与无措,被火焰淹没…被烧成了灰烬。
谁又能想到,这船舱竟事先被做过手脚;
谁又能想到当那船舱的大门被彻底堵住时,任凭他们大喊大叫,歇斯底里,乱冲乱撞,也无济于事,这就像是一处牢笼。
周循、周峻、黄柄、孙绍…鸿雁的这些人与孙权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乌及屋也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罢,鸿雁对孙权的这支死忠亲兵自然也不会有半分可怜。
火…
一时间,这船舱中充斥着火焰。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刺鼻味道,整个船舱里早就乱成一团。
这些兵卒四处逃窜,哀嚎声响成一片,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火焰,一团团浓烈的黑烟直冒出来。
渐渐地,碎屑与残片横飞,犹如利箭一般四射而出。
整个船舱,瞬间就被火焰席卷,炙热的烈焰四处乱窜,贴地的火舌舔舐着最近的物件,怪味刺鼻,浓烟扑面。
而这样密闭的环境中,人…根本就活不过百息的时间!
“走了…”
“再不走,那火就烧到这甲板了,莫再烧到那些小船。”
周循最后提醒一声,黄柄也最后看了眼那燃烧的船舱处,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一道登上了逃生的小船。
早有几十艘小船在江面上,似乎是等到了他们的将军,小船迅速的行驶…它们逆风,但它们行驶的依旧迅捷如电。
反倒是身后的大船,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已经有船支开始淹没,彻底淹没在这江中。
仿佛,这江面上…正在谱写的是一手“火与水”、“生与死”的哀歌!
…
…
“将军…”
摇晃的甲板上,有副将正一手抱着一处木桩,一边艰难的向徐盛讲道。
“将军,前方是大火与暗桩,后面有濡须口火船直撞,前后船队均燃起大火,风势太大,火无法被熄灭…魏军…魏军也已经行动,朝我们这边包围着杀来…”
前方火海;
后方火船;
魏军杀来…这一连串极端不利的情报,每一条都让东吴水军将士胆战心寒。
哪怕徐盛的楼船在船队的最中间处,暂时还没有被大火覆盖!
这种极端不利的局面,若是换作别人,那什么都没有了…
可徐盛不一样,他是跟着孙策从一个小卒的身份,用一个个人头换取到如今的地位。
比这再凶险的景象他也见到过、经历过。
恍然间,他徐盛第一次上战场的景象又一次浮现于眼前。
那时的少年将军孙策,正朝他徐盛这样一个小卒呼喊:“你,别用往日的打法,会死——”
然后,孙策竟是无比悍勇的一马当先冲向敌阵。
身旁,他的亲兵仿佛都受到鼓舞了一般,纷纷朝敌人杀去——
那一刻,徐盛在想:
——『孙将军这杀法?就不怕死么?』
这时,身旁还有兵士提醒徐盛:“莽夫,听到没有,别用以往的打法!”
说话间,有的兵士竟递给徐盛一个盾牌,尽管往日一口一个“一刀盛,必死盛”的叫,可在战场上,没有一个人想让徐盛去死。
因为…战场上,他们是伙伴,是同袍!
“给我盾牌干嘛?你连我都打不过,你是在教我做事么?”
徐盛嗤笑一声,并没有接过盾牌,尽管他的言语还是如莽夫一般冷淡,可目光中却闪烁出一丝温柔,那是新兵营里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
“我打不过你,放屁,你何曾赢过我?有本事这场仗打完了,咱俩比划下,谁被打趴下,谁叫对方翁翁!”
军营里,特别是新兵,最好的就是面子。
而随着这一番话,周围的新兵都笑了,前方真要冲锋的老兵也听到了他们的嬉笑对话。
但他们并没有插口,似乎…他们早就知道,也许现在还能露出笑脸的这群少年,在这战场之后,又能活下来几个?
“杀——”
随着牙门将的一声吩咐,徐盛与一干兵勇也追随着孙策向前杀去,因为他们是新兵,所以他们是后队,也因为他们是新兵,他们在最末尾看的最是清楚。
前方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一大片黑影如同黑色的人流,从远处鹏驰过来…
“列阵…”
“弓箭手,放箭…”
“放…放…”
徐盛清楚的记得。
那时牙门将的大声呼喊,可最后那防御的“御”字都未脱口,“啊”、额”…一系列的惨叫声已经响起。
还未…来得及躲进盾阵的新兵,已然倒下来一片,身上插满了箭矢。
这其中,就有要将盾牌递给他徐盛的那个同袍…
看着曾经一起训练的少年突然就没了呼吸,看着那死状恐怖的模样,活下来的人都沉默不语。
那一刻,徐盛意识到,他们死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可他自己还活着,战斗还在继续…
取下箭矢、拉弓、闪身而出、躲入盾阵…
徐盛开始像是下意识的重复这个过程。
可他们只有几千人,对手有几万人,每一轮对射他身旁都会有人倒下,但每一个人倒下之后,就会有人顶上去,就连孙策的弟弟孙翊…作为新兵的他也在阵中高呼,“孙家儿郎,宁死沙场,不死温床,射…射回去,射回去——”
徐盛像是突然振奋了起来,可紧接着他便意识到,豪言壮语总是容易呐喊出来的,可现实却是无比残酷,因为几轮对射下来,他们这支新兵已经所剩无几!
『就这样…结束了么?』
『我…要死在这儿么?』
有那么一刻,徐盛真的产生这样一种想法。
可就在这时,变故发生,孙策已经一马当先穿过了敌人密布的箭雨,一杆“狮头火纹”神枪在曜日下泛出璀璨的颜色,徐盛听说过…孙策曾铸两剑,一名“赤锋”,一名“霜锋”,赤锋剑自佩之,霜锋剑赐予周瑜,而这枪经九天九夜才锻成,这狮头火纹的神枪,名曰“霸王”!
(Ps:项羽用的武器是戟,不是霸王枪!)
徐盛永远忘不了…孙策孤身冲入敌阵,那六十二斤,黄金枪尖所制的长枪,凡所过之处,所刺之人必死无疑,哪怕是被枪杆扫中,也会呕血五升…轻轻一扎,人便是九死一生!
若非亲眼看到,徐盛断然不信,一个将军的勇武能到这种地步!
能一个人在敌阵中往返纵横…
他看到…
敌人的一个战将与孙策对垒,只一招,孙策便将此人生擒,活生生的将一个成年武将像是小孩子一般的挟在身下;
敌人有武将再度冲杀而来,想从背后刺杀孙策,却被孙策回头一声大吼,愣生生的把敌将给吼到惊吓,跌落马下摔死了!
第三名武将杀上来时,因为裹挟着一将,孙策无法挥出霸王枪,他当即单手拔剑,那“赤锋”宝剑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竟愣生生的劈断了敌将的马槊,一剑将敌将削去了脑袋。
整个三次出手,全是进攻,毫无防守…
也正是因为这打法,刹那间震慑到了敌军,也让孙家军士气大震,深受鼓舞…激昂万丈!
徐盛大吼一声,“将军不让我这么打,将军却杀得这般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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