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5章悸 (第2/2页)
荀彧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是文举仍在,或可也……如今,再无他人可选。』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刘协不信。
荀彧沉默了片刻,『若是陛下坚持……可征辟鲁肃鲁子敬,领诏前行。余等,皆不可也。』
……
……
且不说那刘协如何被荀彧绕晕,明明是他想要卖一个人情,却变成了搭上他自己的人情,再回过头来看看中条山一带,已经是风起云涌,战云密布。
柴玉到了中条山了,他以为送到了地头上,也就算完成了差事,可以回去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差事被延长了……
他被抓来,负责在中条山上,开凿山体并且填塞火药。
虽然河东之地是黄土地,很多地方都是黄土层,但是中条山依旧还有很多区域是岩石,并不那么好开凿。而且时间紧任务重,动不动就是砍脑袋,而且还态度强硬,好像这些任务就应该天生属于柴玉等工匠的。
这原本不是他的事情,也不是他原先说好的任务……
『说好的?』负责通知,并且带着柴玉等人干活的小吏鼻孔朝着天,『你~跟~谁~说~好~的~啊?』
小吏的官职不大,但是官腔却是十足十!
本来简单的一句话,却能拖出七转八个音来。
柴玉起初还觉得,他是从山东之地而来的,而且还担任过许县之内的大工匠,所以多少还是可以试图和小吏说明一二,『我这是之前和……』
只可惜,在山东之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管什么大工匠小工匠,也不管是不是替天子敲过钟铸过鼎,在小吏眼里,也就是工匠而已。
『之前?!』小吏冷笑着打断了柴玉的话,『你也知道是「之前」?!之前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嗯?如今大汉国难当头,你这推三阻四的,难道是想要恶意破坏丞相大业,害得我等功亏一篑?』
拿着鸡毛当令箭,向来就是小吏们的安身立命之道。
就算是没有正经的鸡毛,这些小吏也要搞一些不正经的拿着,心中才不会发悸。
比如当下,小吏正觉得无处可以展示自己的权威,结果柴玉送上门来了,那自然是把腔调拿得十足,晃动着鸡毛表示自己这一回可是正经的鸡毛!
柴玉皱着眉头说道:『我就问一问,怎么就成了「恶意」的了?再说了,前面的运粮队不是运到了这里就可以回去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变卦了,多问一句都不成?』
『问什么问?』小吏嗤笑一声,『国家大事,难道件件都需要你同意?你是谁啊?你能代表大汉,代表天子,还是代表丞相?老实干活!要不然我让人将你抓起来!』
小吏同样也无法代表这些,可这并不妨碍他拿这些大帽子压人。
『你还讲不讲理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反复无常的号令,会让很多人无所适从?』柴玉也是不由得有些光火。
即便是在封建时代,也是要讲究一个契约精神。
就像是皇帝和臣子之间,是一份『契约』,臣子和百姓之间,也同样是一份『契约』。
没错,契约的签订,就是为了将来撕毁而存在的,但是也别忘了,但一方撕毁了契约之后,也别怪另外一方不再遵守契约了。
大汉最基础的契约是什么呢?
是『约法三章』。
简单比喻的话,这『约法三章』就是大汉宪法,而之后的其他律令,都是对于这个基础契约的再解释再拓展。正常来说,不管后续是怎么解释,怎么拓展,都不能违背最初的宪法,但是实际上在大汉之中,绝大多数时间之内,作为管理民众的律法,并不是最初的『约法三章』,而是各种各样的临时办法,暂行通知。
并且这些临时办法和暂行通知,有时候是违背了大汉立国之初的『约法三章』……
就像是当下,临时加派的任务,要么就是更高的报酬,要么就是给予一定的职位,而不是骂骂咧咧的表示下等贱民,干点活都唧唧歪歪。
一个小吏显然不能代表整个的大汉,也不能代表曹丞相,可是他能成为这一份契约上破坏的那一个点。
每一次事件,都是单独的点,这没有错,不扩大,不蔓延,不偏颇,都没有错。
只是点多了,就成了线。
线多了,就自然成为了面。
与柴玉处境相同的其余人等,其实都是被毁约留下来继续要加班的,但是这些人多数是敢怒不敢言,还有人上来主动将柴玉拉走,『别较真啊,别较真,不就是多干点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动手,那就是你的错了……』
这些人围着柴玉,明明是人更多,但是看起来却像是跟弱小一般,将柴玉从小吏身边拉扯开,然后又对着小吏陪着笑脸,弯腰鞠躬。
而在更远的地方,那些身份更为低等的民夫和工匠,也都低着头,像是看见了,听见了,但也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走,走走!』另外一个工匠头领推着柴玉,『这事情都这样!我看你是新来的吧?习惯了就好了……』
柴玉哭笑不得,然后不由得感慨,『习惯了就好?也是,习惯了……习惯了就好……』
可是这事情,真的就是,习惯了就好?
……
……
中条山大营之外,李犁见到了司马懿的时候,便是上前拜见,口称师傅,吓了司马懿一跳!
曹操估算的没错,其实骠骑军的前锋,并没有特意去抓捕追杀曹洪,而是想要出其不意的搞一波……
有曹洪等败兵在前面做幌子,大多数的曹军兵卒多半就会认为骠骑军海没有来。
李犁没有急着进攻,而是联系到了司马懿。
正巧司马懿从蒲坂而来,也想要再袭一次中条山大营。
两人一见面,李犁这举动倒是让司马懿有些意外。在交谈一番之后,司马懿才知道李犁是学了他送到平阳备案的弓骑兵战术,并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安邑城下好生舒展了一番拳脚,取得了不错的成就。
司马懿大笑,然后不肯承认李犁的『师傅』之称,表示讲武堂内战例战术那么多,若是学了一个便是称一个师傅,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是师傅?司马懿他自己也是在讲武堂之内学了不少战例,也没说要称谁是师傅。
最后的时候,司马懿略带一些感慨的说道:『若是真有师傅,也应当称主公为师才是妥当!若无主公立此讲武堂,我等之辈又是去哪里学这些?』
李犁眼睛一亮,不再坚持叫司马懿为师傅了,但是依旧对于司马懿态度恭敬。
司马懿笑笑,并没有觉得李犁此番行径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有能力者想要更进一步,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没有能力者,却把持着高位不让有能力者后来居上,这才不正常。
两人又是对于弓骑兵的使用战术等又是切磋了一番,虽然两人没有师徒相称,但是无形当中却相互熟悉亲密了许多。
司马懿就在前几天,也是顺利的收复了蒲坂津。对于司马懿来说,打这一仗其实难度不算大,一个简单的伪报,就将守在城中的曹平给调了出来……
曹平按照就有的山东战术思想,已经是远远的落后于司马懿等人。
单独占据一个县城,就像是在围棋上的孤子。
如果最终和本方势力联络上,那么自然可以发挥出一些奇效来。
可问题是曹操现在连安邑大营都那么快的丢了,整个曹军败势已经不可挽回,又有谁去联络在外的孤子?
曹平也就不可避免的败亡了。
司马懿收回了蒲坂,但是当他知道了安邑大营已破之后,却沉思了片刻,叹息了一声,『可惜!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