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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忽悠二人组

126 忽悠二人组 (第2/2页)
  
  两心里都沉甸甸的,这篇文章,实是,让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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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横已经换了衣服喝了姜汤,打量着屋内陈设,虽是客房,却比他家中的陈设还要好许多。这里的仆役也训练有素,并不以富贵骄,心中暗暗点头,顾益纯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值得拜这个师呢。
  
  他家也是洡县富户,不是世家,土财主。说是土财主呢,也不太确切,这个土财主,略有些大。至少养得起仆役,蓄得起婢妾。梁横的出身还不好,她娘原是身教坊,被他爹看上了,跟地方官送了点儿小礼,把他娘从教坊里弄到了自己家里,不久后就有了他。
  
  没想到嫡母是个不能容的,见天地欺负他们母子,他们母子的侍婢是最少的,他妈还要到嫡母跟前伺候,还要受嫡母的嘲讽。母亲的出身是常会被拿来说嘴的,如果穿了好看的衣服,就会被说是“想勾引男”,为此母亲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世间竟了这样的妒妇泼妇!如此不贤良淑德,他那个能容的母亲比嫡母好上一百倍,居然只能做妾,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这个嫡母真是天下贤妻的反面教材,应该被唾弃一百遍、枪毙五百年。
  
  他也常被嫡出兄弟欺负,兄弟里他最聪明,学习最好,却要帮他们写作业,自己的作业因此被耽误了写不完,还要挨罚。大哥是个平庸的,然而一过二十岁就被父亲谋了一个小官,自己呢?下乡收账?
  
  一样是父亲的孩子,凭什么自己就要低一等?他妈比嫡母年轻漂亮有文化,还会讨他爹喜欢,为什么要受嫡母的气?梁横立意要闯出一番名堂来,要风风光光,压所有欺负过他的一头!他要比所有嫡兄都有出息,要让他们求他!要给亲妈求诰命,要让嫡母难过!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爹死活不肯答应,因为他们家是土豪、不是世家,更因为他是庶子。他愤懑,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
  
  嗯,这孩子愤青了。
  
  今天是他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不然就等着被欺负到死吧!
  
  肚里有些饿,送饭的仆役还没来,梁横耐心地等着。顾益纯与郑靖业已经来了。梁横知道这两个的关系,同窗,几十年的友谊。这也是他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必要拜顾益纯门下的原因之一。
  
  见两来了,梁横飞快地站好,深深一揖,冲着顾益纯道:“学生一心向学,还望先生能许入门墙,得听教诲,死且无憾。”
  
  顾益纯和蔼地扶起了他,拉着他的手到桌边一坐:“来,坐下说。”郑靖业没用招呼也坐下了,仆役来上茶。顾益纯挥去仆役,对梁横道:“的意思已经知道了。现问几个句,要实话实说。”
  
  梁横精神一振:“先生请问。”
  
  “知道是谁吗?”
  
  “您是顾先生。”
  
  “知道外面传得最响的名头吗?”
  
  “品评物。”
  
  “觉得品评物还准吗?”
  
  “自然是准的。”
  
  “为什么想拜为师?”
  
  梁横的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来,他是个聪明,明白顾益纯为什么这么问。政治观点都拿出来了,就不是单纯的治学了。
  
  郑靖业笑了:“年轻,诚实一点没坏处。既知道是谁,就该知道,当年老夫一穷二白,也是死乞白赖到季师山门赖着不走的,就是为了找个好老师,好混口饭吃。”
  
  两态度都挺不错,梁横对顾益纯的逼问是有些老羞成怒,又给郑靖业拦了回来。扑通一跪:“学生走投无路,卖弄小聪明了。”
  
  顾益纯扶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慢慢说。”
  
  梁横垂泪道:“本梁家庶子,嫡母不慈,不能容,兄弟无义,欺辱于。为子,实不忍生母再受苦楚。出此下策,望先生海涵。”
  
  哦!那个夫为妻纲的源头原来这里!郑靖业大悟。
  
  看了梁横的大作,顾益纯是来善后的,能让这小子改变观点最好,如果不能,也要套一点信息,日后也好应对。没想过还问出这样一段狗血伦理剧来,心也软了一软了:“父亲如何说?”
  
  “父亲如何肯管这些?”梁横心头一喜,知道事情有门儿了,顾益纯是庶子,与家中并不很合得来。郑靖业少时与族翻脸,也是苦大仇深的。
  
  郑靖业伸出一个手指道:“有父亲世,拜师不经父亲同意,一不妥;如今熙山乱七八糟,处是非之地,二不妥;生母还否?抛她于虎狼之地,三不妥。”
  
  梁横一愣:“若先生答允……”
  
  顾益纯道:“看了的文章。也知道为子须得听父亲的话。须得父亲答允方可!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拿别的话来堵别的嘴,还装得跟个守礼的书呆子似的。
  
  老!奸!巨!滑!郑靖业这奸贼居然给他那个善良无辜的师兄下了这个评语,可见顾益纯装得有多纯良了。
  
  梁横想的是,如果有顾益纯这样的肯收他为徒,他爹一定会答应的。没想到顾益纯让他先回去问他爹,他要骗一下他爹,说只要他爹答应了,顾益纯就一定会收他么?梁横琢磨着。
  
  郑靖业道:“可是还有兄长的。”他心里可是幸灾乐祸的,梁横这样的,一定会脑补的。
  
  梁横马上脑补出来,嫡母一定会让父亲拿“先让嫡兄做顾先生学生”为交换条件,这种事情那个女不是做不出来。问题是,不是顾益纯哭着喊着求梁横当学生,而是相反,顾益纯收他都是勉强,怎么愿意再要个拖油瓶呢?梁横无语了,父权,也是他提出来的纲领中的一环,因为没有办法绕开,所以不得不提。
  
  郑靖业和蔼地道:“出来时间不短了吧?家里也作不得主,时间长了,有问起来,也是一桩祸事。家里知道么?”
  
  “母亲知道。”梁横的声音低低的。
  
  郑靖业叹了口气:“回去照顾好母亲吧。”
  
  顾益纯也叹道:“是有本事的,不要妄自匪薄,只差时机了。不过,还是先侍奉的母亲吧。”顾益纯真是个有良心的,不开心也承认梁横有本事。
  
  郑靖业拍胸脯:“的家事有父亲,别寻常不能过问。不过,一旦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只管赴衙就是了,老夫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听起来像是许诺,如果梁横家族有其他欺负他,郑靖业为梁横撑腰。实际上,郑靖业想的是,老子趁机弄死。
  
  梁横到底是嫩了点儿,到现还以为郑靖业是个好呢。什么奸臣,一定是世家羡慕嫉妒恨,所以坏他名声的。事实上,梁横对郑靖业还是挺羡慕的,挺想走权臣这条路的。难得的,他对郑靖业的评价不错,因为郑靖业没啥门户之见,郑党里面也是土鳖四处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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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顾益纯与郑靖业同榻而卧,说的当然是梁横。
  
  顾益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个梁横,毒啊!”承认梁横有本事,顾益纯还是不喜欢他的观点。
  
  “放心吧,他不张扬便罢了,一旦张扬,有比更急。他的死期也就到了。”郑靖业看得透彻,世家比他急呢。会有一大批不希望梁横的观点为世所知,不希望他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梁横会碰壁!没为他介绍,他一介布衣,如何得见天颜?能跑出嫡母的手掌心已经算他运气了。
  
  所以郑靖业才耐着性子装好,才安抚梁横。他一宰相,顾益纯一驸马,没事儿弄死一个来求学的,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再说了,梁横亲妈已经知道他来了。而且吧,他跟顾益纯已经装得够好了,安抚住了梁横,至少不会被梁横记恨上。
  
  “看他此如何?”顾益纯还是心中难安,“看他是要生乱的。”
  
  “他就是兴乱,也是自取败亡。没头没脑,瞻前不顾后。引外来压父母,这小子心够邪的!”郑靖业评得很不客气,“而且眼光太小,一心为生母,就更该小心行事,这样乱闯一气,若是他,先设法单过,再来求。他这样,怕是还存着要回去耀武扬威的心呢!不是丈夫器!”
  
  顾益纯微微笑,这就是他看中郑靖业的地方了。说得肉麻一点,郑靖业再那啥,心里还有爱,眼睛往前看。
  
  “劝合不劝离,让分家,毕竟不好。”
  
  “不是没说么?”
  
  “难为也肯为个小子费这样大的力气,四品以下,能与郑相公说这么多话的官儿,只怕也不多见吧?”
  
  “那就是条疯狗,还是不要得罪为好。他弄的那一套,分明是要断大家活路!自此后,无臣只有奴!”
  
  顾益纯手心一片濡湿,心道:老师哟,您当年说安民像张智,这回可真来了一个张智。
  
  郑靖业抬起手来:“果真着凉了么?怎么手里全是汗?赶紧的,顶头上开一剂药吃了就好,不然且有罪受了,看,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哎呀,怎么比阿宁他娘还啰嗦啊?是宰相啊,要稳重稳重,不要唠叨唠叨。”
  
  声音渐小。
  
  第二天,两头老狐狸又祭出装X大法,客客气气地把梁横给送走了,那篇文章也没还给梁横。顾益纯还了他盘缠,另外给了他一枝笔,郑靖业还派送了他一程:“熙山多贵,近来脾气不好的又不止一个两个,路上小心。”
  
  梁横对于拜师未成,昨天躺床上翻来覆去觉得有点怪,他一心盯着目的看,咦?没办成。就有些狐疑。
  
  今天早上这两只老狐狸的一番表演,堪称影帝,又把这疑虑压了一压。
  
  被郑靖业派去护送他的是马迎,也是个精儿。庆林长公主本来就住高档别墅区,周围都是权贵,谁脾气好、谁脾气不好他都知道,引着梁横路上遇了几拔脾气不好的,要不是他拿着相府的名头护着,梁横肯定会被追打。
  
  马迎还解释:“前两天翠微宫里几王都挨了训斥,风声正紧,小郎君来的实不是时候。”把梁横的疑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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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益纯对他师弟感叹:“后生可畏啊!”
  
  郑靖业想的却是:没了“梁横”还有“梁竖”,这世上有几个皇帝能挡得住一言堂的诱惑呢?就算是今天觉得荒谬,明天觉得新奇,后天、大后天,一旦有想办而办不成的事情的时候,保不齐就想到他了。
  
  顾益纯拒绝过许多登门拜师的少年,但是梁横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那双眼睛,真像困兽啊!顾益纯不喜欢这个给他的感觉,也不喜欢他的理论,但是——“怕他钻牛角尖啊!如果有给予引导,也许就能引正过来了呢?”顾益纯又有点儿不太忍心看着一个比较有灵气的年轻就这么走上“邪路”。
  
  郑靖业轻拍着顾益纯的手:“总是这样。谁给他引导呢?是有这份功夫,还是有这份功夫?就是下了功夫,就能掰过来了?”郑靖业绝对不是一个善心,与其满腔仁爱地去感化,还不如克制这小子呢。
  
  郑靖业是不想生事儿,他混到现,靠的不是无理蛮干,也不是见谁要出头的就去伸脚踩,太活跃了容易出漏洞。故而只是一提,也没有真的草菅了梁横的命。不料顾益纯这呆子居然心软成这样了。
  
  “试过了总不会后悔罢。”
  
  “不要勉强自己啦,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那就不是一个会招喜欢的小子。实话与说,这样的,若用他,也是拿来当刀使,用完就扔的。本性。狼偷了牲口吃,会被打死,能教狼不吃血肉?”郑靖业对顾益纯是超有耐心的。
  
  顾益纯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道:“终是遗憾呐!”
  
  郑靖业无声地咧了咧嘴巴,得,师兄大算是被他忽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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