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第六十六回 (第2/2页)
天之佛一时不解他那夜暗指为何,只觉他掌心下的腹间一片沉坠,闻言,并无先前亵渎佛体的愤怒,心头凡有一股说不出的哽沉翻搅,苦涩异常,噎在喉间,在他深凝视线下,窒息难受,无意识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转头恍然阖眸,将他彻底阻隔在视线外:“你是厉王天之厉,不会死!”
天之厉见她因自己心绪挣扎,慌不择言,竟用他说过的话来安慰他,温柔笑了笑,就在她退出的第二步险些踩空时,长臂一伸,揽她入怀,凌空便俯冲穿过堆积如山的尸首,直向岩浆飞落。
就在触及瞬间,天之厉身上顿起雄浑黑色闇气将二人包裹,只闻彭得一声钝响,岩浆咕咚沸腾几声后,再也不见二人身影。
“火焰元精已放入你腹中,一会儿只能你一人进入根源,吾会在你上面将岩浆与你隔开一条缝隙,你在其中做事。”随即便将详细步骤一一说出。
天之佛不知二人竟是要分头行事,在成功毁掉毒素前,这便是最后一面,心头一震,顾不得去想突然涌出的沉窒情绪为何,急刷的睁开了眼向他看去。
天之厉见她眸底带着一丝意识不到的不舍,莫名心满意足,勾唇沉笑一声,垂眸向黑绿的岩浆深处一点红光望去,搂在她腰间的掌心顿聚无上雄力,沉沉唤了一声:“楼至!”包裹二人的黑色闇气瞬间分离。
天之佛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被他用雄力退出,直穿黑绿的岩浆,直向红光坠去,周身被一道黑色闇气形成的漩风包卷。
停留在原位,凝视她的天之厉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顷刻之间又被一道横扫而过的暗黑气旋阻隔,还在眼前的黑绿岩浆顿被隔。
继续下坠中感觉到的沉窒在气旋出现时消失,这就是他口中那道隔离缝隙,天之佛坠落着,怔怔望着黑色气旋,脑中思绪一片空白。耳旁还回荡着他方才那声低沉缱绻之声。
片刻后,感觉脚下踏了实,周身红光笼罩,天之佛才蓦然回思,一压心底茫然沉重,恢复冷静,急向四处一望,想着天之厉说过的话,松木香,火焰,不灼烧,这里该是仅剩下的一处火源,却已奄奄一息,毫无生机,不敢耽搁片刻,当即收回思绪,去寻内中隐蔽的根源。
留在原地的天之厉从隔开二人的黑色闇气上收回视线,张开的双掌再聚功力,一道道黑色闇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不断加强着分割的黑色闇气。岩浆上有尸首封印,下有闇气阻隔,无处可去,只能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如狂涛巨浪般一涌一涌向他而去,足矣瞬间杀死寻常百姓的腥臭和毒素,一丝一丝地要冲破他周身的护体气罩。
天之厉见这幅猖狂景象,眸色微松,他这里如此,便能确认底下是风平浪静。楼至韦驮可以丝毫不受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火焰笼罩中,一处星光般若亮如别处的所在映入眼中,天之佛寻找许久,失望过无数次的眸光顿又有了亮光,急飞身而至。
一个拇指大小的八角火红晶石静静躺着,内中竟如隧道一般,一半寒冰,一般火焰。
这一次是真的。
天之佛不知已耗费了多少时间,见此物,心头晶石从未有过的激动涩喜,十日一定能完成,急凝功,按在他方才抚摸腹间的位置。
片刻后,一个拇指大小的浑圆火球从她腹中飞出,出现在了眼前,鲜红如血,光华如日般灼灼刺目。
天之佛猛然间才明白,他炼化火精时,每加一滴,便要自心口取一滴鲜血,原来就是为了能融入血肉,以让她找到根源时不受毒素岩浆影响。
想着便一手凝出圣洁佛力,包裹着火精小心翼翼移近八角火红晶石,另一手牵引火精一丝丝的灌注进入。
良久后,天之厉察觉黑色闇气下的气息有些许变化,已因隔绝岩浆,功力耗损太剧有些发白的面上才露出了一丝淡淡喜色。火精已彻底进入晶石,还剩七日时间。
天之佛灌注完毕,便盘坐在地,紧靠着突然飞腾而起的八角晶石,运使禅天九定招式,火焰光芒霎时随着她身上射出的万道金芒。
良久后,恢弘佛光一层一层地渐渐照亮了整个隔离下的地脉。又是一日过去,隔离下的所在,才恢复成了天之厉所言的火焰色景象,松木香味扑鼻而入,红光温暖,毫无灼热感。
天之佛根本不知时间过去多少,见此,紧绷的心神微松,顾不得去擦额渗出的汗水,一阖眸,便继续加强着禅天九定最后一式功力。
就在半日过去后,佛光继续穿透黑色闇气隔离,如日般普照穿透了岩浆。
天之厉见此,眸光不由柔和向隔离下望了一眼,沉咳一声,回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才收回凝向已经有所淡化的黑绿岩浆。
还有六日期限。按照她的功体情形,若无意外发生,只需四日,此处岩浆可以彻底净化,届时送她安然回到高台上,他再撤去封印,便可一同出去。
却不料两日后,正在运功的她只觉佛元所在的腹间一阵剧痛,功力突然变弱,欲要再续,却是四肢无力,难以为济,只能维持这不强不弱的情形。
这,元气耗竭之象,如此下去,她强撑,所需时间亦会是往常的二倍,天之佛面色骤然一变,刷的睁开了眼,心头突然一沉,向隔离的黑色闇气上难掩慌乱看了一眼,刷的白了面色。到底是何导致了元气耗竭,自从来了异诞之脉,她根本未曾受过任何伤。
天之厉发觉岩浆内佛力突然变弱,这是元气耗损才会有的症状,面色骤变,她在异诞之脉并未受过重创,怎会如此?
刚想到这里,一件竟然被他忽略的事情才猛然回转脑际,天之厉周身功力一窒,本就苍白的面色一时血色全无,双眸只剩下了一片痛心至极的沉重,定定看着隔离的黑色闇气,口中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若只是寻常的元气耗竭,十日后她还能平安离开此地。可他竟然忘记了,她来此的两个月,防备他,将吃入的膳食全部都暗中吐了出来。他却未采取动作阻止,只为了让她耗竭濒死时救她,受此教训,从此信任他。这已是比一般之人多过了十几日,她之身体再强,如今已经出了症状,能否撑过这四日?
天之厉想着蓦地死死阖眸,喉间合着血溢出一丝沉涩到极致的苦笑。只要撑过离开,鬼邪便能救她,若不能,她亦要随他葬身这里,他千算万算,怎么竟会忘记了她这件事……
三日后,到了时日期限的最后一日,众人却并不知,洞窟外瀑布的对岸。
“大祭司!魑岳!”
“劫尘!咎殃!克灾孽主!劫尘!贪秽!剡冥!魈瑶!”
已经羸弱至极,在病人中的魑岳震惊,惊喜急颤巍巍地扶着一根拐杖站起,苍白面色激动道:“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咎殃也不惧他之疫症,戏谑便笑走去,一把扶住他:“老爷爷慢些!”
魑岳无奈笑摇头。
劫尘走向紧缩眉头的鬼邪,见他眸底掩藏着忧色,不由道:“你该早些给我们写信告知此处情形。”
贪秽走近道:“大哥之令,大祭司也不好说出。如今已经是违背了王令。”
咎殃扶着魑岳走近几人,抬眸向瀑布后的洞窟望去,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也根本进不去,大哥进入的时候设下了结界,戏谑的眸底笑光微凝,故作轻松道:“耐心等着吧,大哥会平安出来的,他不是还没搞定天之佛嘛。”
魈瑶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剡冥和克灾孽主却是沉默不语,四眸一动不动凝向洞窟。
劫尘不由暗暗握紧了佩剑,紧凝眸。最后一日,如今也只剩下半日了。
大哥,你定要平安无事。而楼至韦驮,你还欠吾一场公平决斗,但愿你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