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天厉之死 (第2/2页)
被拽住胳膊的缎君衡抿紧唇,看着鬼邪复杂恐沉的双眸半晌,闻声才微转动了双眸,抬手轻推开她的胳膊,沉涩一字一字道:“想的一点儿也没有错,鬼邪,去听听他有什么事情要做。吾无能,也无能,们都没有回天之力。他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将方才探得的已经濒临死亡的脉象情况全部说出,还有天之厉知晓自己死期之事,隐瞒了倒溯时空之术是为她相关诸事。
啪的一声,胳膊恍惚坠落打了身侧,鬼邪震惊间,痛极攻心,突然气血大乱,面色一白,强撑了二十多年只为救他业已强弩之末的身子竟一瞬生了变故。
“鬼邪!”缎君衡面色惊变,急将她失了控制坠倒的身子接怀中,感觉她身子疼痛颤抖,完全就是她坏死之躯犯病时曾经隐瞒他的症状,也不顾场许多,一把掰开她的下颌,将胳膊让她咬住,另一手抱起她的身子向不远处的软榻放下。
劫尘红眸一涩,本迈出慢了一拍的步子又暗暗收了回来。
质辛、昙儿、佛儿和厉儿听着缎君衡之言,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恍惚怔怔看着天之厉,片刻后,四红着眼睛,苍白的面上不约而同露出丝悲恸的笑意,凝视他不相信笑道:“爹这是又要考验们能不能识破的伪装术吧……”
话还没有说完,天之厉出声打断了他们,抬手按了质辛和厉儿俯下的肩膀上,望进他们眸底,凝沉不放心嘱咐道:“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们娘亲。不必伤心。爹,只能到今日了。”
一直以来的希望,一直以来的准备,原来都是假的,根本就是爹他一手操弄只为让他们安心的手段吗!根本自开始爹就知道他必死无疑!真相原来竟是如此!本还想自欺欺的佛儿双眸一湿,再也忍不住,泪水刷得夺眶而出,募扑了天之厉怀里,哭叫道:“爹……爹……”
天之厉心头不舍,沉涩定定凝视着她,宽厚的手安抚轻轻拍拍她的背。
质辛扶着泪流满面身子僵冷的昙儿,强迫她坐了床边,看着天之厉垂落的满头白发和苍老枯槁的面容,胀红着黑眸,和悲恸强忍泪水的厉儿,撩起衣摆双膝跪了下去,涩哑着嗓音一字一字痛心道:“请父亲教诲,孩儿谨遵。”
昙儿抬起袖子骤擦去了所有泪水,红着眼睛站起走到质辛旁边,也双膝跪下,咬牙压下涩痛:“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佛儿听了他们三声音,骤抬起红肿的双眼,泪水滂沱伤心怨恨看了眼深沉凝视她的天之厉,锥心痛楚袭来,急捂住耳朵死劲儿摇着头:“不要听!不听!不听!……”
说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声打嗝的抽噎。
房内的其他见此,心底酸涩哀伤,不忍再看,垂下了眸。
软榻上的鬼邪缓过劲儿来,缓缓睁开了眼,缎君衡见她眸色一片冷静,心下微松:“如何?”
鬼邪口中还有血腥味,反应过来是什么,急松开唇,见他手臂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眸底自责一闪:“多谢!”随即坐起,看着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佛儿,和跪拜的三,不假思索走近将她悲恸颤抖的身子搂怀中,强迫她微微安静下来,低沉涩哑道:“爹没有多少时间了,当真不愿意听他最后的话吗?再这样下去,他依然是死,连个念想都没有。还是想让他离开后不放心吗?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们五个和娘。佛儿,已长大了,让他安心。”
佛儿眼底泪水一顿,颤抖着手指突然抓紧了他的胳膊,鬼邪发觉她这动作,已是哭得快要晕厥,眸色一紧,掌心急疏导一道功力,佛儿噎喉间的哭声才又出来,鬼邪随即半搂着半扶着她颤抖的身子,走到了昙儿身边。
天之厉本要让跪拜的三站起,奈何力不从心,全靠荒神之力支撑最后一丝命气,再不能运使其他功力,否则立刻毙命。
质辛看出他关心他们神色,酸痛的心头一缩,启唇道:“爹,听完之教诲,们会全部站起来。就让们跪着吧。”
佛儿闻言,留着泪看了鬼邪一眼,轻轻挣开了他扶着的胳膊,直直彭得一声跪了下去:“爹,受女儿三拜!”
说罢,忍着心头悲伤,嘭嘭嘭地对着他就是三个震耳的响头。
天之厉听着心疼,见她仅三下磕破了额头,眉心皱住,心绪波动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片刻后才打起精神,深沉凝视四沉声道:“记住吾平日教诲便足够,莫让吾黄泉之下担心。若是未来布衣和三千回来,勿让布衣自责,将吾此言转告他,有子如他,吾很满意。”
质辛、昙儿、厉儿和佛儿听得此事,心里又是一酸,急抬手擦了擦眼泪颔首。
天之厉说完后,翻掌化出一道提前写好的黑玉王令,看向质辛嘱咐道:“收好它,若是日后娘提出要回返苦境,将此道王令拿给她看。”
质辛颔首,虽有疑惑也未问,肃然双手接过,化光收好:“爹放心。”
天之厉微歇了片刻,才又转向厉儿道:“现去书房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两件东西。平日见吾放过。”
厉儿微怔后,急颔首,奔去了书房,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玉锦缎包裹返回,放床榻上。
房内所有视线都不解凝了此物上。
天之厉转动眸光,定定凝视此物上半晌,才咳嗽着说:“帮吾打开!”
黑色绸缎应声被解开,散落床上,露出了其中的两样东西。
所有的眸色还是不解皱紧了眉,急凝神看向天之厉,怕他还有什么交代。
厉儿、昙儿和佛儿却是眸色一变后,想到了什么,骤僵硬定了天之厉面上,心头针扎般的伤痛又增,泪水募得从眼中涌出。
天之厉凝眸转向厉儿和昙儿、佛儿道:“锦囊由厉儿保管,手札由昙儿和佛儿保管。吾入葬时,将两物放入吾棺木中,不可遗落。”
厉儿、昙儿和佛儿压下眼底泪意,死劲儿点了点头。爹收集了那么多年娘的发丝,他说的替娘保管这些手札,原来竟是为了这一日……他们怎会那般愚蠢,若是早日看破爹的心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日了……
鬼邪和缎君衡见他们神色,业已猜出可能是有关天之佛的东西,定定看着生命力越来越少的天之厉,复杂痛心垂下了眸。
天之厉又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鬼邪,露出丝默契的笑平静道:“必然知道吾死后,该如何做。厉族有,吾很放心。日后,质辛便交托于们了。至于心中疑问,吾为何方才不让和缎君衡他们一同听命,日后缎君衡会告诉答案,吾死后,去问他。”
鬼邪凝沉对上他之视线,看着他如今残烛模样,脑中闪过以前元种厉族共同征战,他一幕幕枭雄沉霸的过往,悲从中来,心头胀涩,袖袍中手指一紧,沉沉颔首:“吾从未让失望过,也从未让吾失望过。”
天之厉沉声笑笑,交托完了这一切,忍不住沉咳了咳,最后向众看了一眼,面色上露出了疲惫收回视线:“们都退下吧,让她来此。告诉她,若想要回去苦境,立刻来见吾。”
质辛、昙儿、佛儿和厉儿急抬手擦了擦泪,收拾好东西,小心抱怀中起身:“们这就去叫娘!”
鬼邪、缎君衡、劫尘、咎殃、魑岳、克灾孽主、贪秽、剡冥、魈瑶相继而出,却是都不约而同的站了大厅内,负手而立,静静凝望着卧房方向一动不动。
听到质辛传话,天之佛面色清冷无波从房中出来,见众,也无太大讶异,冷静一扫他们看不出心绪的眸色后,迈步进入了卧房。
天之厉见她停步床边甚远处,眸色看到他现的模样时微怔有一瞬的震惊,沉咳了咳,低沉道:“为了回到苦境,现也该坐到吾身边来。”
天之佛冷厌眸色一闪,袖袍中手指紧了紧,才迈步走到床边,感觉他身上气息,瞬间僵硬了身子,暗咬银牙压抑住心底不喜,直挺挺坐下,冷沉道:“说吧!”
天之厉平静凝视着她冰冷无情的双眸,不由伸手想要轻触她,天之佛一怔,身子幕然一躲,想要站起,天之厉手更快,已将她身子压制了怀中,紧紧扣住,天之佛厌恶,掌心骤提功力欲要挣开他,耳边突来一声沉咳,蓄起的功力陡然一窒。
“一刻后,不必动手,吾便会死。”
天之厉双手搂她腰间,如以前那样搂着她,见她身子僵硬,本还有光彩的眸子她看不见的地方温柔一闪后,平静轻叹一声,疲惫缓缓阖住:“吾死入葬后,去找质辛,他会送回苦境。”
话音落后,天之厉又微睁双眸,最后藏着情意看了一眼铭刻心她的侧脸,才眷念阖住,搂着她身子的双手轻轻微动,悄无声息撤去了已经支撑到极限的荒神之力。
天之佛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答应了让她回去,不可置信一怔,刚要说话,却发觉他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心跳声也消失不见,眉心骤蹙了蹙,身子却是未再动,彻底散去了功力,双手抵二身间,任由他搂着。他又再耍什么把戏?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放她离开?是否又是他要攻打佛乡苦境的计策?以为掩饰心跳声故作死之僵冷便可骗过她,一刻,她便忍受他这一刻,有什么阴谋绝不会让他得逞。
卧房内霎时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射入房内的金芒静静拂过二搂一起的身子,清晰地映着一滴滴的鲜红从紧闭的双眸中无声流出,滑过冰冷青白的面颊,坠落天之佛身后的床榻上,一点点干涸变成了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