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楼至喝药 (第2/2页)
二肌肤相贴,天之厉身上的温热一丝丝传入,天之佛微凉的身子渐渐也变得暖热,莫名觉熨帖的舒心,竟感觉到了一个月来从未有过的困意,头微动,贴近他的头,轻打了个哈欠,不由微睁开眼,恰好对上他静静凝视她的眸光,抿唇无奈笑了笑,轻嗯一声,再次阖住了眼,放心入眠。
天之厉黑眸复杂一闪,又恢复平静,平静凝视着她的睡颜,手指轻抚着她披散而下的发丝,发觉她身子似觉舒服,无意识越发慵懒放松,眸底微露出丝淡笑后,手指动作越发轻柔。
一个时辰后,站大厅内的劫尘和咎殃,听到卧房内有每日起床的响动,才走近门边,轻敲了敲门:“大嫂,们先离开去地水部处理事务,早膳让膳食坊做着……”
话尚未说完,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
劫尘和咎殃怔了一怔,抬眸望进去,眸色骤然惊喜:“大哥!醒了!”
天之厉平和颔首,对上二视线缓慢道:“大嫂还睡着。”
劫尘微愣后反应过来,迈步而入,扫了眼床放下一半的帘帷,轻叹一声,才又看向天之厉凝眸道:“还是得大哥醒来才有办法。自从犯病,大嫂一直没有休息。吾怎么劝都无用,把三千、昙儿和厉儿佛儿弄来劝也毫无用处。”
咎殃避嫌一直站门口,看着二说话,话音落后,才看向劫尘出声笑道:“让大嫂安静睡着吧,别说话了。有什么事随后再言。”
劫尘随即看向天之厉道:“就让大嫂一直们殿中睡着,不必移动。吾和咎殃先离开了。”
天之厉颔首,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又关闭了房门,洗漱后,静坐床边,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凝望着睡梦中平和面色的天之佛。
不久后用了早膳,午膳,晚膳,天之佛也仍然沉沉睡着没有醒来。
足足睡够了五日五夜,到了要送三千倒溯时空前的三个时辰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大伯母!”
天之佛轻打了个哈欠,又阖阖眸才清醒,看三千欢喜松口气的眸色,见四周无,又是晚上该入睡的时间,一怔,露出丝温润笑容,刚要起身,想起薄被□子寸缕皆无,不得不一直躺着,凝视她笑道:“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未去休息?”
三千看见她方才欲起又躺下的动作,嘻嘻一笑,走到床尾,将从双天宫拿来的一套新衣,放她身边:“伯父让伯母穿这身衣服。已经睡了五日五夜,今夜是吾倒溯时空回到过去的时间,还想着伯母要是再不醒来,就不能送吾了。”
天之佛一震:“五日五夜?”
三千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帘帷后面,看不到天之佛的地方:“嗯,伯母穿衣服吧,站这儿,看不见的。”
天之佛收起诧异,今日确实就是倒溯送三千之日,急展开衣物穿着:“还有几个时辰?”
三千满眼喜悦道:“三个时辰。吾特意跟舅舅要了一个时辰,回来看看大伯母。一个时辰到了,还没醒来,刚本来就要离开了。”
顿了顿,继续道:“幸好伯母醒了。大伯父和舅舅他们都观星台。”说完疾步向后殿走去。
天之佛眸光一凝,急穿好了衣物,落地穿好锦鞋,三千恰好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泉水走出,放雕花木托架上,“大伯母洗漱吧。”
天之佛见她又要去拿棉巾,急手阻止,温和笑笑:“吾自己来。快去坐着,这些事该吾照顾才是。”
三千嘻嘻一笑:“小的时候,大伯母经常照顾啊。这要离开了,做一次孝敬伯母。”
天之佛笑看她一眼,急捧水湿面。
片刻后,收拾妥当,天之佛走近三千将她揽肩一搂,笑道:“吾抱去。”
三千不好意思红了脸,咕哝:“都这么大了!”
天之佛宠溺凝视她的面容温柔一笑,当即揽住她的身子,飞身化光向观星台而去。
两个多时辰后,漆黑的天际再现许久前的漩涡白光奇景,时空之眼将包裹祭司之力的三千急速吞噬而入,眨眼间时空之眼连带着便光闪消逝,夜空重回一片漆黑。
“劫尘,哭了!”咎殃不舍叹息地收回视线,却见从来面色清冷的劫尘眼角落下一滴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果然不出所料,当即拿出绢帕擦向她眼角,安慰道:“算算这时间,三千到了过去,该不久后就能见到过去的们,别担心,还能有布衣陪着。”
劫尘接过绢帕,垂眸一擦,淡淡道:“吾不担心!”
嘴硬!咎殃腹诽一句,蓝眸闪过丝波澜,刚刚三千要走前最后抱那一时,就快要哭了,还嘴硬,不好好跟女儿温和说两句话,又是严肃嘱咐,幸好女儿跟吾一样,早就看穿了的口是心非。
“回去吧,耐心等着,们这里只须等一年,他们就会回来了。”
劫尘将绢帕交还给他:“吾不担心,多想了。”说完,也不理他,当即旋身化光离开。
咎殃无奈,看着她消失的紫色身影,沉叹一声:“心绪不宁,必然是担心所致。向来心里不痛快时,才会如此不想说话,只想一个安静。现就是如此故态复萌,如何骗得过吾?”
自言自语说罢,凌空而起,化作蓝过,破空划过,急追而去。女儿最后一句嘱咐吾照顾好,要是她回来变消瘦了,非拿吾下刀不可,不过不用她下手,吾先把自己剁了。也不知道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他当时一定脑袋抽了,为嘛听了三千的刻意嘱咐,要当那么一瞬的破烂正君子,不偷偷凝功听听。
哎,说什么都晚了。除非劫尘说,否则他是怎么都不可能知道了。等三千回来,大哥病情好转,他们便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孩子,三千长大了,太不好玩了。
天之厉和天之佛站远处,遥望着二先后而离去的身影,轻叹收回了视线。
“一年。”
天之佛一怔,抬眸看向天之厉不解问:“何意?一年怎么了?”
天之厉对上她的视线,俯身横抱起她化光返回双天宫:“未来前,鬼邪和缎君衡告知们,从现开始算起,一年后,三千和布衣便可平安归来。一直担心布衣,现时间有谱,可以稍微安心了。”
天之佛不可置信惊喜:“当真?”
天之厉沉声一笑挑眉看她:“吾为何要骗?”
天之佛霎时笑意满眼,叹息一声:“只是有些欣喜而已,并非怀疑的话,本以为还需要许久。”
二又随意说了不到几句,已到了双天宫,天之厉直接横抱着她飞身进入了殿内。
“天之厉,后日是生辰,想要如何过?”
正要放下天之佛的天之厉一怔,失笑诧异看她道:“生辰?”随即算算日子,一笑:“若非提醒,吾都忘记了。”
天之佛轻笑出声:“忘就忘了,记着吾的就行。吾替记住。”
天之厉见她戏谑中带着丝温柔情意,沉声笑笑,松手让她平稳落地站直:“让质辛和无渊回来和们一同用膳便可,不必大肆操办。”
说着一顿,凝视她喟叹一声:“缺了布衣,不然孩子们便全了。”
天之佛笑看他颔首:“那就还是如往年一样。不过,等布衣回来后的那年生辰,得听吾的,吾想给如何办便如何。”
天之厉不假思索笑着应道:“好!”双眸却她转身向卧房中步去的时候,笑意一顿,露出了深蕴心底的复杂沉窒,那一次的生辰,不会记得的,纵使记得,到那时,他也再不需要生辰了。
天之佛快走到门边,却不见后面脚步声,诧异回眸,见他只一眨不眨温柔凝望着她背影,垂眸看看自己身上,哪儿有不对劲儿,不自一笑狐疑问:“怎么了?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该休息了。”
天之厉缓步走近,抬手一揽她的腰身,笑道:“没什么!酒不醉自醉而已。”
天之佛一愣,会意,微红面失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仅半靠着他肩膀,二缓步进了卧房。
夜色渐深后,本已睡了五日五夜再无睡意的天之佛,仍然抵不住铺天盖地席卷来的困倦沉沉睡去。
天之厉停下了话音,垂眸定定凝视着睡怀中的她半晌,渐撤掉了手中运使的荒神之力。
良久后,双天宫殿门吱呀一声暗响,天之厉跨步而出,化光消失。
此时的荒神禁地神殿之中,一片庄严肃穆,沉寂无声。
鬼邪、缎君衡垂眸伫立高台上的祭鼎两边。质辛、无渊,昙儿、佛儿和厉儿眸色难掩莫名的不安焦操,忍不住神殿内缓缓踱着步子。
劫尘和咎殃站门边,眸色敛着说不清的神色,不时望望看不见一颗星的夜空。魑岳和后无封,克灾孽主和圣鬘天姬站一处,却也仅仅是偶然凝沉对视,一言不发。贪秽和擎念潮,剡冥和擎思瑚,魈瑶和树魁静静坐祭台下的座椅上,阖眸等待。
片刻后,一道雄浑黑色闇气拔地而起,紧接着神殿殿门沉沉开启,天之厉巍峨身影横空而入。
“随吾进秘殿!”
鬼邪收到他的命令,早已打开了秘殿,此时就等他,当即抬眸,袖袍一扫,撤去了挡祭鼎后迷雾,露出了一道敞开的通道。
天之厉飞身进入后,其余众当即凝功相继跟随,还曾影幢幢的神殿不到片刻空无一,通道之门最后一个进入后紧紧关闭。
夜色沉沉,方才荒神禁地外还吹拂的一丝风也渐渐停住,消失不见,夏夜莫名晕染起一片死寂的凝滞。
一个时辰后,通道开启,天之厉眸色平静又如来时般,无声无息返回了双天宫,只留下了身后随后走出来的一声声沉重复杂脚步。
安慰送走泪眼朦胧的佛儿和昙儿,鬼邪恍然看着漆黑的夜色半晌,才收回视线,转向缎君衡涩沉叹笑:“他可真会选日子,居然要提前他生辰。”
缎君衡负手缓慢步出神殿门槛,轻叹一声,最后看了他她一眼,飞身离开:“去准备吧,就后日。”
时光一点一滴游走,一日眨眼过去,到了天之厉生辰之时。
这日天朗气清,日光明媚,碧空万里,整个王宫一片祥和瑞云之气笼罩,竟比往日多了丝清圣之气,漂浮的风中也带了丝沁心脾的幽泉之香。
双天宫内,质辛、无渊、昙儿、佛儿、厉儿一大早便来了,满眼喜悦,早早坐大厅内等待,五双眼睛不时望向紧闭的卧房门,不时又收回摇头笑笑。
见佛儿本还带笑的眼睛突然发红,昙儿眸底笑意一凝,伸手轻将她搂怀中,压下心头酸涩,密语安慰:“今日是爹的生辰,开心些,这是们送给他的生辰之礼,一定要万无一失。那夜答应了他,绝不可食言。”
佛儿急擦了擦忍不住流出的泪水,阖眸,点点头:“嗯。”
片刻后便睁开眼,露出丝灿烂期待的笑容,凝向昙儿笑道:“这样如何?”
昙儿放开了她的手,赞赏一笑:“姐姐说过的伪装之术,们兄妹五里面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卧房之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露出了其后刻意穿着新锦袍的天之厉和天之佛。
五欢喜一笑:“爹娘!”
天之厉和天之佛缓步走出,入座,看向五笑道:“今日怎来得如此早?”
质辛好无渊一笑:“爹的生辰,自然得早点儿。”
说完后,昙儿、厉儿和佛儿一同与他们二起身,离开座椅,并列一排,微俯身恭贺:“恭祝爹生辰之喜,福泰乐圣。”
天之厉沉稳笑道:“都起来吧!”
五重新入座后,天之佛随即看向司殿笑着出声:“传膳吧!”
不到片刻,膳食全部上齐,最后上了一盅药汤,司殿亲手端着放了天之佛身前桌边。
每日用膳前,她都要先喝药,天之佛抬眸,见六个含笑,全部都盯着等她喝完药开膳,笑了笑,端起温度正好的药盅,叹息放唇边:“何时才能不喝这药啊!”
天之厉沉声一笑:“何时的心症不再犯,何时停药。”
话音尚未落尽,天之佛笑瞥他一眼,收回视线,微仰头不徐不疾喝着。
质辛、无渊、昙儿、厉儿和佛儿,压下心底难受,一眨不眨眼含笑凝视着她一口一口吞咽着。
天之厉见她快喝完了,拿起竹箸,夹了特意为她准备的一种气味鲜甜的朱果,等她放下药盅后,温柔笑放她口边:“吃吧!鬼邪这次给换的药甚苦,吾闻着都觉难以下咽。”
天之佛眉心微蹙着苦笑,当即启唇一咬,清香的灵甜之味霎时弥漫口中各处,如往日般瞬间驱散了直哽喉的苦涩。
厉儿旁低低一笑:“原来娘吃药也能怕苦呀!”
天之佛一噎,微囧失笑。
质辛、无渊、昙儿、佛儿当即看着哄堂大笑。
天之厉眸底笑意一闪,却是看向厉儿不徐不疾道:“明日加练一个时辰。”
厉儿一僵,双眸瞪得溜圆:“爹,不能公报私仇!”
“哈哈!”质辛、无渊、昙儿和佛儿幕然笑得更加开怀。
质辛急替天之厉补充笑道:“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上!小弟,不可曲解父亲良苦用心。”
厉儿撇撇嘴,鼻哼一声:“大哥,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质辛轻咳一声,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大哥觉悟了爹的一片爱子之意。”
无渊、昙儿和佛儿忍不住捧腹继续笑着,直有些上期不解下气。
天之佛好笑看着他们几,拿起竹箸提醒:“快用膳!”
五当即停下话,笑看她异口同声:“遵命!”
天之佛无奈笑摇了摇头,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般淘气,和天之厉笑对视一眼,开始用膳。
半个时辰后,用完膳,天之佛刚要笑着出声让撤膳,眼前影突然变得模糊,传入耳中的声音也听不真切,意识渐渐消失,心底莫名不安恐惧,只本能急唤了声:“天之厉!”眼前顿黑,身子一软,向桌上倒去。
天之厉伸手轻接住,小心将她的身子横抱怀,凝视着她昏死过去的面容,抬手一抚,贴近她耳边温柔低语:”吾这儿!”
说罢紧紧一搂,收起所有情意,平静看向眸色突然涩胀的质辛、无渊,昙儿、佛儿、厉儿,绝然沉声:“立刻让鬼邪和缎君衡进卧房!”
厉儿、佛儿和昙儿眼睛一湿,急转身去唤。无渊留下让司殿继续处理大厅。
质辛袖袍中手指一紧,压着眸底酸楚,紧跟天之厉身后进入卧房,强撑着勇气雾气的双眸凝视着他背影,一会儿还须他旁助力。
鬼邪和缎君衡刚踏入房门,坐床边凝注天之佛的天之厉直接命令:“立刻动手!”
质辛压下眼底湿意,急将周身功力提升到极致,一掌运使佛元内力,一掌运使厉元元功,重重雄浑笼罩床榻四周,将三包围其中,与外界隔绝。
鬼邪提纳最极端之祭司之力,缎君衡祭出最强势之控灵之术,天之厉则使出了只能再使用一次的荒神之力,三股恢弘汹涌功力凝聚交汇于床前,成为一道发丝般纤细的光力,直钻天之佛天灵而去。
天之佛面色平静仿如正常入睡,身子放松平躺,只有天灵处和眉心处相通相应闪烁一点金光。
剥离抽改记忆的光力仍持续地施为中,光力还毫不犹豫地吞噬着天之佛的一切记忆,时间推移,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质辛双掌支撑着结界,双眸强忍着难受定定看着天之厉,听他一字字无声念着天之佛该有的记忆,随着荒神之力深植而入天之佛脑中,回忆着他所知晓的这些未改变前的事,再也忍不住心头胀痛,双眸一红,喉间一哽,骤酸涩落下泪来,难受低低垂下了眸。
再有一刻,一切便要按照爹的生辰心愿实现了。那个疼爱他们的娘亲再也不会存,那个深爱他的娘亲也再不会回来。过去成了一场只能他们独自暗默忆起的梦境,再无那个最重要的可以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