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质辛之影 (第2/2页)
天之厉扶着天之佛起身笑道:“我们去告诉质辛,你们回去收拾吧。”
断灭阐提和净无幻笑着起身告辞。
目送他们离开后,天之佛转眸斜挑眉看向天之厉:“你方才说他化之事,什么假以时日便成他的,你分明不完全是说他化。”
天之厉低沉笑了笑,伸手将她身子一转背靠在书桌边,双手搂着她的身子亲密贴在他怀里,靠近她耳边缓慢道:“你所言不差,方才疏忽间想起往事,尚有一半再言吾。一千多年前与天佛原乡对抗,对天之佛楼至韦驮这个宿敌,要么亲手处死,要么她从宿敌二字上抹去。假以时日,不论何种结果,你都是属于吾天之厉的。”
天之佛听了,脑袋在他心口死劲儿一顶,哼哼一声:“你果然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
天之厉咬了咬她绵软的耳垂,低笑:“吾是你之敌人,居心若良反倒不正常了。”
天之佛耳根一痒,急歪头避开,不料他曲解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无奈睨了一眼,伸手环住他腰身:“走吧,吾要见儿子!得有许久见不上了。”
天之厉笑抱着她化光,掌心同时非出一道气劲儿打开殿门,疾驰穿过,光影掠空直往缎君衡寝殿而去。
天之佛本怕他舍不得离开,若无法说服便继续留下,却不料刚一说,质辛双眼陡然泛亮,想都不想就猛点头应承,生怕他们反悔,天阎魔城上此还没玩儿够,而且没有爹娘和义父管束,他化和断灭都听他的,他就可以肆无忌惮,想何时睡何时睡,想何时起何时起,想吃多少鸡腿儿就吃多少……
天之佛看出他心底所想,嘴角抽了抽,好笑和天之厉对视一眼,看来必须给他化去信一封。
第二日上午,天之厉、天之佛和缎君衡、黑色十九、魅生私服亲送质辛和断灭阐提、净无幻到异诞之脉王都出口,
质辛掀起马车帘帷,雀跃看向众人挥挥手,毫无离家的不舍,笑眯眯道:“你们回去吧!不要再送了!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我啊!”这马车怎么还不走?都等了老半天了。
天之厉睨了眼他,你现在模样是恨不得立刻奔到天阎魔城。
质辛见他神色,嘿嘿一笑,急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又楼了搂他的脖子:“爹,质辛不在,你要照顾好娘亲,就跟你不在时我照顾娘亲一样,要记得提醒娘用膳,穿衣服,不要让娘生病,不要和娘玩儿的时间太长把娘累着,不要让娘抱你,要多陪娘亲出去散步……”呃,还有什么?爹好像以前就这么嘱咐他的,应该没有了。
天之厉抬手一揪他的衣物,强力将他塞回车内:“路上不得探出脑袋!你娘吾会看得好好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质辛忙不迭点头,笑眯眯应承。
天之佛走近亲了亲他趴在车窗的小脸,笑道:“听断灭和无幻的话,不得任性。”
质辛点着小脑袋,伸出小手捧住她的脸,啪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黑眸晶亮:“我听断灭和无幻的话,娘你要听爹的话。”
天之佛颔首笑了笑:“嗯!”
质辛转向缎君衡,嘿嘿笑道:“义父,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缎君衡一笑,轻咳了咳,眼神示意黑色十九,十九眸底闪过丝微不可见的淡笑,将手中不大不小的包袱从车前递入车内,让断灭阐提和净无幻保管好。
缎君衡笑看向质辛:“里面是这段时间你需熟读能诵之书,还有一套剑法口诀,亦要熟记,回来后吾查验,若满意,便立即教你此剑法。”
质辛满眼笑意一僵,愕然傻在了车窗口。平日就没有休息之日,没想到义父连这都不放过他,想着越发沮丧,耷拉着脑袋无力点点头:“哦!”好在还有套剑诀,回来又能学义父的新剑法,算是欢喜之事,这书他就勉为其难小背一下了。
天之厉淡笑扫过缎君衡看向他:“若你义父对你这段时间所学满意,为父教你鬼潮怒焰最初式。”
缎君衡看着他笑声补充道:“这套剑法便是你那日偷看时义父所舞,剑诀定要牢记,一字不可错。”
质辛难以置信瞪亮了眼睛,刷的挺直身子惊喜出声:“你们真的教我?”他都央求过他们多少次了!
天之厉和缎君衡笑着颔首:“绝无虚言。”他现在练就的功体根基,回来便可学这两部武学了。
质辛霎时欢喜,激动看向二人一拍胸脯:“我定背得一字不差,你们准备教我武功吧!”
“嗯!”天之厉和缎君衡笑笑颔首。这小子,非得如此才能认真熟记经史之策。
断灭阐提和净无幻看看天色,微探出马车含笑告辞:“爷爷,奶奶、缎爷爷,十九伯父,魅生姑姑,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
“一路照顾好自己。”五人笑了笑,退离马车方圆一丈。
啪的一声,鞭落声起,断灭阐提最后看了眼五人,抱稳质辛,放下帘帷。一声震耳长嘶,两匹黑鬃神驹八蹄齐飞,扬尘而去。
五人静静抬眸遥望,直到看不到马车影子时才收回视线。
天之厉先扶着天之佛上了马车,扶着车边转向缎君衡:“你先回去,吾与楼至有事待办,黄昏再回,若有事你全权处置。”
缎君衡知他所言何时,因是厉族不传之秘,会意颔首,转身和黑色十九、魅生腾空化光,一同先回宫殿。
天之厉和天之佛马车则出了威严王都城门,径直驰向东方郊外。不到片刻,马车已在夏末初秋的日下失了影子,只剩下两道蜿蜒逶迤的车撤。
平稳奔驰的车内,天之佛抬眸看向天之厉不解问道:“你打算去何处为质辛寻影?”
天之厉左手拉起薄毯遮住腿盖至她腰腹间,右手搂她入怀,一笑:“何必着急,耐心等等,去了便知。”
天之佛从昨夜问到现在,他仍然不说,无奈垂眸,一手抬起轻抚在了腹上,叹息连连:“吾儿,你爹不告诉你,娘也没办法,你爹让你再耐心等等”
她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越发孩子气,以前有昙儿时也未觉如此,天之厉知她无忧无惧毫无顾虑才显露此性,心头一软,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垂眸轻笑,将手罩住她的手轻按在她腹上,沉稳缓慢道:“原来是你想知晓,既是吾儿,自不能与你娘一般待遇。”
见天之佛暗瞪他直翻白眼,天之厉黑眸精光闪过,骤俯首袭击她耳边,含住轻轻一吮,天之佛耳边不受控制一红,本能一偏头,天之厉低沉笑了笑,一手凝出浩然结界之气,隔绝马车内外,双唇轻滑过她耳缘移到中央凝笑低语:“东郊八百里外有一嗣才苑,其内皆是厉族各部失去父母之孤,你该大概听闻过。此由鬼邪另外负责,选派良师,因材施教,悉心教导,为厉族培养堪用之才,其中所出,必为厉族精英,质辛之影在其中挑选。”
天之佛一怔,诧异侧眸问:“鬼邪是从元种之厉中所选,吾还以为影必须从他们几人孩子间挑选。”
天之厉笑道:“本该如此,但质辛已到选影之时。魑岳和无封只有小四一子,尚须承继山部,其他人纵使有消息,也同小四情形一般,不能再耽搁。”
天之佛微想了想,抬眸看他:“既然所选是无父母之孤,你吾不妨认其为义子。”
天之厉颔首一笑:“吾正有此意。”多个人牵制你,吾便能更放心些。
天之佛想起什么,急又不解问道:“质辛之影你打算如何挑选?挑选影可有何准则?”
天之厉笑了笑,拉了拉滑落的薄被胳膊一压:“既要认义子,影之首要条件,须能承受吾厉族洗体之功。此为凝聚他原有根骨血脉融吾一滴心血塑成厉元,如此方能初改其体质,日后他再修炼功力,褪去普通凡人之身,相助质辛。”
天之佛不解,骤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如何确认是否能经受?”
天之厉道:“一滴吾血,点入心脉,人若一切如常,便可选。若现假死,则不可,吾取出此血,假死之像便会褪去,人安然无事。”
天之佛微觉有些疲倦,问到这儿,靠在他肩头的身子微松,阖上了眸:“到了叫吾!其他问题见人后再说。”
“嗯!”天之厉拉起薄被彻底盖到了她肩头,微动身子让她更舒服靠在身上。
马车又走了许久,突然驾车之司鞭沉喝一声,绕转缰绳,虽骤然停下看似仓促,却异常平稳,其中缰绳所赞之功力非寻常可言。
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挖土声传入,夹杂着男女老少攘攘私语的议论之声,听口音,四处皆有,该是到一四道交错望来商旅的村落边缘。
天之厉身子微动,欲要如普通人般挑起帘帷去看,动作虽小心,仍是惊醒了天之佛,
“发生了何事?马车停下,到了吗?”
天之厉凝向她朦胧的视线低语:“安心睡吧,吾看看外面是何事,你吾伪装寻常客旅出行,不能动用功力。”
天之佛闻言却募得清醒,轻一揉眼,淡淡笑道:“吾陪你下车看吧!刚睡了会儿好些了。许久未曾观览过异诞之脉。”
天之厉见她对此红尘诸事多了好奇,一丝微不可见的安然笑意闪过,随即小心扶着她走出往马车,先自走下,转身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村民中有人注意到路径上动静,抬眸看了看又收回视线。
天之佛望了望堵住整个路径的村民,略带诧异和天之厉同步迈去,诸民中间夹杂有各处过往之商旅,停着好几辆各色华丽或简单的马车,拉货的牛车。
……
“发生了什么事?”
“小孩儿一个人埋坟,不让任何人帮!”
“哎,可惜了,这么孝顺的好孩子,偏偏命苦,父母同时生病死了。”
“小小年纪照顾他生病的爹娘两个月!”
“你们不知,这墓都是他自己挖的,也不让我们帮忙,足足挖了三天,那小手都磨出血来了。”
又有人挤进人群,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
众人也不知听到没,自说自的话,来人便转向另一处正在说来龙去脉的村民。
“……要说这孩子他爹也真神神道道,还没死前就让这孩子开始挖坟,刚挖好回家,和他娘看他最后一眼就气绝了。俺刚从地里回来,听到这孩子哭声,问了才知是这回事,赶紧招呼乡亲们帮着把尸体装棺材中抬入坟里,这孩子死倔,非得自己埋土,俺们动手,他就哭个不停,直接跳墓里,俺们没办法,只好守着,他从昨个儿白日就开始,刚到这会儿才弄完!”
……
天之厉挺清楚和天之佛对视一眼,手臂微动隔开人群护着天之佛走了进去,抬眸向内看去。
也只和质辛般大小的一个孩子,穿着棕褐色粗布衣垂头站在木碑前,木碑后是不到他半腰的土坟堆,身上脸上脏得全是泥土,眼角仍带着泪,却是不再哭了。歪七扭八的木碑,分明就是随地捡到的干树枝,静立着,空无一字。
天之佛眸色一怔,回眸看向天之厉,却不料他看着这个孩子的眸色是毫无预料的震惊和沉凝的若有所思。“怎么了?”
天之厉募得收回视线,暂示意她一会儿再言,却是沉眸扫过人群,刻意提高了嗓音问出声:“这孩子,可怜至极,嗣才苑的人不是专管此事,怎么还没来吗?”
见声音略带暗责之意,旁边人群中一名劲装女子望向声音处,温和不徐不疾道:“吾在这里,正等这孩子平复心绪心甘情愿随吾离开此处。”
旁边的一个年老村民急看向天之厉替那姑娘解释:“嗣才苑的人确实真够快的,昨日村长刚发出文书,不到下午人就来了,一直陪着这孩子。”
天之厉扫过那女子腰间微露的令牌,收回了视线,道:“吾以为嗣才苑之人玩忽职守,故才语带暗责,姑娘见谅。”
女子眸色依然温和,看向他不徐不疾道:“无妨!吾该再快些才是。”她之功力修为终究还是太低,与苑内其他人相比已算是慢的。
天之厉扶着天之佛意有所指问旁边村民:“可知这孩子父母叫什么名字?木碑上一字也无。”
村民叹息摇头:“平日只听那丈夫呼他妻子六,妻子唤他丈夫五,两人叫孩子一。”
另一个村民接话:“这家人挺好,就是怪得厉害了些,名字叫得跟人不同,才搬来这村子不到一年,所以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们名字。”
天之厉黑眸若有所思,颔首:“多谢!”
村民呵呵摆了摆手,顺手之事,太客气了。
见堵得马车多了,嗣才苑的女子看向众人温和道:“大家都离开吧,吾在这里照顾这孩子,若有人愿意收养这孩子,可到嗣才苑纳名,若这孩子愿意,嗣才苑也查得你们有此资格,便可收养了。”如每次处理此事般,女子都如此重复一次。
女子说完,人群中好奇观视的商旅陆陆续续离开,有人具体问了嗣才苑位置,驾着马车行去,村民们见日到中天,也该回家用饭,三三两两散去。只剩下天之厉天之佛,女子和不多的几个人。
片刻后,有个头挽着蓝花布巾的老妇人提着篮子走来,靠近了木碑,俯身看向孩子:“一,阿母给你带了饭,先用完再继续给你爹娘守墓吧。”
小孩子抬眸见是他家邻居平日最疼爱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坠落的泥汗,无声点了点头,见她蹲下的腰腿吃力,急伸手小心扶着她的腿,低低出声:“阿母,慢些!”
老妇人轻摸了摸他的头,眸色看着坟堆低低叹了一声,将篮子方才地下,嗣才苑女子走近,帮忙拿出了里面的陶罐和两个碗,两双筷子,随即拿出已经带了些泥土的绢帕给小孩儿轻擦了擦小手。
一已记住她陪着他许久,一直都没吃东西,发红的小眼睛看向她,把手里的碗端到她面前,轻语:“姐姐也吃点儿吧!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女子见他如此懂事,摇了摇头,温和道:“姐姐不饿,你吃吧!”
老妇人转向她道:“这里还有,吾准备了姑娘的。”
女子见老妇人已经倒出来,盛情难却,出声谢过,端起碗眉目平和吃着。
天之厉轻手一搂天之佛,眼神示意她,暗中一破手指,无声弹出一滴血骤悄无声息穿透孩子心口。
孩子未觉,端着碗坐在木碑前,低头拿着筷子吃去。
天之佛眸色一震,急凝向他密语:“你方才震惊思考便为此事?”
天之厉摇头,密语:“为另一件事,他之根骨奇佳,若非他是普通凡人之身,可与当初尚无功力的鬼邪相提并论,凡人中有此根骨,实为难觅。”
天之佛扫过孤零零靠着木碑吃饭的孩子,看向他若有所思道:“你打算如何?”
天之厉黑眸凝出决断,凝视她密语:“无须再去嗣才苑,便是他。”
天之佛轻叹一声,抬眸道:“该派人查出他父母之名姓,方才村民所言尚有疑惑,一、六、五绝非名字,虽收义子,但他原来之姓不可废弃。还有一者,此人未死便让挖坟之事也有蹊跷,也该一查。”
天之厉轻扶着她的身子,凝眸颔首密语:“这孩子坚韧非比寻常,父母大丧,尤能不惊慌失乱料理后事;听到人劝说,按时用膳,能分轻重,挖坟一夜不倒,全赖此上;心思细腻,知恩图报,本性和教导各居其功。”
天之佛细细端详这孩子侧脸模样,莫名觉得眉眼间有丝熟悉,一时模糊想不起来,听了他的话中断,回眸凝是他接声密语:“他之父母提前安坟,已殊常人,只怕别有说法,教导之法必与此相关。”
天之厉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和天之佛静静等待他吃着饭。
作者有话要说:悲惨停电就不再废话了。。赶紧更新~~~
明日晚上十点左右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