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番外一 月圆人圆(四) (第2/2页)
咎殃怔了一怔,大哥怎么知道他会不满?
司殿久在天之厉寝殿负责诸事,一颗玲珑心极为精敏,看出他之心绪,眸底带着对天之厉毫无怀疑的敬意和忠心,笑道:“水之厉切莫被一时气愤蒙了心,王向来对七位宫主性情了如指掌,怎可能不知你之想法。你该相信王,他从没有错过。”
咎殃顿被她三言两语解开了心头疙瘩,若非天之佛没有那次布局伤了大哥和劫尘,他或许还能公仇公对。战场交锋,敌对双方死伤皆是正常,可害得劫尘险些丧命,却是添了不共戴天的私仇,公仇他可以耐心等待天之厉动作,私仇却是气愤难平,大哥竟然看出来了,面色一红,一直绷紧着皮肉似笑非笑的眸中,才露出丝往日的放荡不羁,突然一抬手搭在了司殿肩上,笑得异常灿烂:“这么七窍玲珑的姑娘,还是大哥身边的司殿,要身份有身份,要人有人,也不知来日是谁有福气娶了你!不如……”
司殿不动声色笑着避开了他的手:“水之厉早已心有所属,属下不敢高攀。能为吾王和厉族办事,已经心满意足,再无他念。”
咎殃被她说中了心思,深觉无趣,跟聪明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扫兴一笑,也不再戏弄她,大哥挑的司殿也这么火眼金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泄露被她看出来了。
天之佛见司殿每每提及天之厉,眸中所露出的皆是誓死效命的忠心,和毫无外心的心悦臣服,竟与劫尘、魑岳、鬼邪等元种八厉一般,微不可见诧异闪了闪眸。
元种厉族对天之厉那般忠心可以理解,他们与他之关系已非上下级,而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付出性命的兄弟。可这司殿,不过小小掌管殿务之人,竟也对他那般,分明将其当做神祇一般信仰,若能为他而死,便是无上荣耀。
想着她眉心无意识蹙了蹙,心底不受控制一沉。厉族情况,跟她所知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初借恒沙普贤之体在军营中所了解,厉族情况和苦境相差无几,只今日见这司殿,便一举推翻了所有。本已在路上谋划好的一切突然之间全无了用武之地。
众人对天之厉的尊崇态度,根本就不是她在军队内所了解,是因军制外力使然。
那到底是?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她面色陡然一变,有些微微沉白。难道这不过是天之厉命令下,厉族所有军队联合起来在她面前演的一场戏!众志成城,没有一人有外心,全部都是心甘情愿,为厉族为天之厉,这个厉族之王而做。
到底是什么力量竟让他们,能那般毫无破绽地集体演了一个月戏?厉族擅长伪装,可这只是对元种八厉和功体高强之人而言,普通将士根本不可能做到。
想到这种最不愿看到的可能,天之佛心底一沉,胸口竟觉窒息,袖袍中手指顿无意识握成了拳,还曾温热的身体只觉凉意侵袭。
厉族这个她自以为了如指掌,却实际根本一无所知的族类,她怎会犯了如此大一个错误!她怎会未想到天之厉敢让她自由出入军营各处,便已经是有了如此的应对之策!厉族!如此可怕团结的厉族,一片散乱难以凝聚的佛乡强攻不下,根本就是理所当然……
天之佛无意识咬紧了满嘴银牙,眸光沉凝,脑中不情愿却不受控制闪过了山洞中,天之厉在血池中为她解毒时的情形。
“放下你的自以为是,楼至韦驮。厉族和吾,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便冠上了各种名目想要诛杀。你之分别心,当真已重到了无可救药。”
……
“若上溯万年,厉族众多百姓,实则全部都是苦境之民。当初为避连绵不断的战祸,才进入了异诞之脉。你修行数万年,期间之事,必然亲历过。”
她那时根本未曾入心,不过人在屋檐下,隐忍怒恨而听,过之即忘,本以为完全不曾在心,却不料此时辗转,天之佛倏然才醒悟过来,骤皱紧了眉头。她竟然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没有一句漏听过。
咎殃看着她毫不掩饰,在他们眼前面色几变,猜不透她又有何盘算,眸底冷光一闪,看向司殿:“吾将她交给你了,若我们不在间,她不知好歹,你尽可动手处置,只要留着命就行,想大哥也不会怪罪。他的不可怠慢,只是对有自知之明之人而言。她功体被锁,不会再伤厉族任何人,你也不必害怕。”
司殿看出他之冷恨,晓得根源,笑了笑颔首:“水之厉放心。”幸好不曾说出天之厉为楼至韦驮安排的住处是哪里,不然水之厉又该怒气腾腾了。
话音尚未落尽,咎殃便化作一道蓝光,片刻不再耽搁急往灾区而去。
二人言语之中丝毫没有透露天之厉去向,他们不在期间,这个他们是指何人?除了咎殃,还有谁?
司殿见天之佛凝思,若有所思一闪眸,噙着客套该有的待客之容,转身推开了主殿之门,一伸手微俯身道:“至佛轻随吾来。”
天之佛未曾料到她打开了眼前的殿门,以为是陪殿,眼前所能看到的三座高耸入云的宫殿一模一样,都挂着乾天宫的牌匾,更不想她会称呼至佛,言语间没有对敌人的恨意,平静有礼,所有的不同寻常都凝成了疑惑压在心底,皱眉诧异一怔,略一思索,便又恢复平静,迈步跨入了殿门。
司殿等她进入后,才随步进入,到了大厅后微快两步走到她前面,将她向天之厉寝房引去。
天之佛不明就里,如今在不熟之地,暂压下了诸多思绪,欲要以静制动,便平静随她进了房内。
司殿笑看着立在房内的她道:“王和七位宫主都不在宫内,至佛若有何需要直接寻吾便可。在王归来重新安排前,这里便是至佛的临时住所。”
天之佛不知这里是天之厉御用寝宫,只见内中摆设古朴沉稳,更只是金黑二色,不失庄严,只按照对苦境皇宫的了解,以为亦是黄色为尊,便未生抵触,反觉得身处其中,心神宁静,平静庄严看向她颔首,“嗯”了一声,虽冷淡,却并无对厉族的敌对厌恶。
司殿笑笑,这一声倒是久居高位之人会有,与王平素应答她之请求时略有相似,便转身离了此地。
房门被她带上关闭后,天之佛眸底这才又露出了冷沉,抬眸扫过房内各处,最后凝在了射入光芒的窗户上,微眯了眯眼。
这司殿方才所透露的消息,分明刻意而为,却又不说出他们真正下落。天之厉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异诞之脉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元种八厉和大祭司全体出动去解决?此事是否和天之厉放弃半壁江山轻易撤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