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U艇绝处逢生 (第1/2页)
潜艇里死一般的寂静,艇员们像搁浅在岸边的鱼,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脸白得像吸干了血水的猪肉,而他们的斗志也一点点被吸干。一名水兵给克里默拿来氧气罩,被他狠狠地扔到别处,正好挂在一个阀门上。
克里默撕开了让他觉得憋火的两个扣子,双手抹去满脸的汗水,望着红色的深度表下达命令:“注意了。准备:1234号水柜排水。”命令被重复一遍,“1号停、2号停。”潜艇纹丝不动。
“打开3到4号通风孔,3到4号水柜排水。”“1、2、3、4、5、6,放——”潜艇礼节性地略微动了一下,尾巴稍微翘起了点,还是没能从石头缝里拔出来。
“1、2号水柜注水。”
“1、2号水柜排水,3、4号水柜注水,掌握节奏,同时进行”。克里默浑身被水浇过一般,感觉汗水顺着脊梁流到屁股沟里。
如此折腾了几次,二副报告,压缩空气剩下不多了,勉强只够上浮一次。
“好吧,把所有水柜里的水都排光。”克里默扯开嗓子喊叫。
“留下点,发射鱼雷用”。大副急忙喊叫。
但是,潜艇一点都不照顾主人的情绪,还是赖在那里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焦躁。
接二连三的挫折,让克里默越来越烦躁,他高声尖叫:“所有人到船头。”
潜艇里成了开锅的水,水兵们急扯白脸地流向前鱼雷室,想用身体的重量让潜艇动弹。
喇叭里又传来细得失真的叫唤:“所有人都到船尾。”
水兵们乱蓬蓬地跃过六、七个圆形水密门,穿越整个潜水艇,急如风火地冲向后鱼雷室。
“所有人到船头集合,我说的是所有人,一个不拉。”克里默站到联接到潜望镜上的通话管子前,一边呜哩哇啦,一边掏出手帕擦汗,不时被疲惫不堪的水兵们左撞右碰。
往返几次后,潜艇还是一动不动,水兵们也累得一动不动。
“除掉压舱物,射空鱼雷。”克里默气喘吁吁地命令。大家稍微动弹了一下又跌坐下了。他们实在太累了。
“深水炸弹——”声呐兵喊叫。水兵们一骨碌翻起来奔赴自己的岗位。
克里默浑身直冒冷汗,为了掩饰,他宽慰说,按投放炸弹的声判断音,水面上只剩下一艘驱逐舰了。
“砰——”一颗深水炸弹在很近处炸响,大家赶紧抓紧够得着的东西,却发现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潜艇像焊在礁石上一般纹丝不动。
该动的没动,不该动的乱动起来。一颗拳头大的螺帽狠狠咂进轮机手的前胸,他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轮机长抱着他急扯白脸地叫着:“救护兵,救护兵——”
前鱼雷长跌跌撞撞跑过来,在水密门口撂下一句“前鱼雷室进水了”后急匆匆走了。克里默急起直追,另一头满身油污的机械师追过来报告说,电池组泡在水里,需要排水。
克里默气急败坏地原地转圈,屋漏偏逢连夜雨,另一名轮机手报告,方向舵被卡死。
“用手动备用舵啊。”克里默一个箭步冲上前,使劲摇动了几下,方向舵并不因领导亲自动手而改变态度。他拼命挠头,在别人看来,他恨不得把脑花子都挠出来。
伤兵仍然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克里默猝然爆发:“叫他安静下来。”救护兵马上让他安静下来——猛然一拳头将他打晕。
潜艇里乱成了一窝粥,水兵们拿着扳手、木棒、锯子、锤子之类的东西横冲直撞。叫骂声、喊叫声汇成一片。
乌克兰大副也急得团团转,冲克里默嚷嚷:“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想当香肠料也得挑个时候呀。”
克里默脸微微红了,冲大副吹胡子瞪眼:“如果不想当香肠料,给我到前鱼雷室牢牢盯着。”逼视着他离开后自己风风火火冲向发动机舱。
发动机室早成了水帘洞,头顶上粗壮的管子接头处喷出一道水帘,半个舱室都笼罩在水雾中。一个水兵手足无措地望着管子发呆,另一个双手握紧拳头闭着眼睛喃喃:“主啊!保佑我吧,带走我的罪孽吧。”
他看到机械师与助手钻到底舱忙碌着,水已经漫过底舱,他们艰难地在水里摸索。
“克莱斯,伊万诺夫,给我把头顶的水止住。”克里默恶狠狠吼叫。
“艇长,密缝圈用完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偷望着他。另一人仍然紧闭着双眼,一副超然于世的样子。
一股怒气“忽”地冲上脑门,言出拳随,“打你个王八蛋,上帝要你工作,而不是过早地去烦他。”又追赶着在另一个屁股上踢了一脚,“你猪脑花呀?不会砍些木头楔子打进管子接缝里呀?”
助手拿着手电筒照映在水里,一个身影在水底挪动着,半晌,机械师从水里钻出来,从面罩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灯光太弱,水里什么都看不见。”
克里默风风火火地跑回自己的小房间,掀开床铺,拿起手电筒疯狂跑回机电室。两支手电筒光算不上耀眼,但也足够让机械师拧紧螺栓。
“不要拧坏了螺栓,不然完蛋了。”克里默朝水里喊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
一个半小时后,下面的漏洞堵住了,那两个活宝也用木楔子基本上堵塞了水帘。水兵们咋咋呼呼地站成一队,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容器——从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到厕所里的活动马桶,把舱底的水转送到控制室,再从那里的地漏流进水柜里。
水落石出,近一半电池破碎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死马当活马医,把所有剩下的电池组串联起来,勉强开动潜水艇——假如潜艇能从礁石间逃脱的话。
派去找导线的人空手而归,机械师骂骂咧咧:“我们有许多价值25000帝国马克的鱼雷,却没有价值5马克的导线。”
他重新钻进水里,摸索了很久,从坏了的电池组上卸下些长短不一的导线,艇长与几个人把导线接好,再找了些捆扎电池的绳子,机械师与助手又忙活了好半天,上来时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
大副“噔噔”地跑过来报告,前鱼雷室的水止住了。他的胳膊肘儿在滴血,还不忘挤兑克里默:“艇长先生,我都挂了彩了,看你一尘不染的样子,你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吧?”
克里默已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双手拄在机器上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气,脊梁上流淌的已经不是汗水,而是几十根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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