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郭班主 (第2/2页)
“哎呦！”
“刚才涿州的州字秃噜了，你嘴里再给我拌个蒜试试的，重来！”
郭德强在大兴的这个院子，萧飞平时也经常跟着于清过来，潘芸亮没少在他的手里溜活，只要出了错，他可是从来都不客气。
想学相声就得有挨打的准备，拿着扇子抽一下算是轻的，下手黑的直接一个窝心脚过去，保准半天都爬不起来。
潘芸亮一脸的委屈，不过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显然之前没少被萧飞打过。
一旁正扒葱的王薇见了忍不住心疼，刚要说话，就被白惠敏给拉了一把，立马反应过来。
“亮子！还不谢谢你师哥！”
潘芸亮犹豫了一下，连忙躬身道谢：“谢谢师哥！”
这就是相声门里的规矩，打你是为了你好，打你是教你以后吃饭的手艺，说白了，我今天给你一个大嘴巴，你记住了，学会了，以后凭着这门手艺出去挣钱吃饭，不至于饿死，这是恩德，不但不能埋怨，还得毕恭毕敬的道谢。
旧社会的相声学徒，在师父家里学本事的时候，哪个不是挨打受骂的，不在学徒的时候，把该受的，不该受的委屈全都尝过一边，真等上了台，底下有个观众白上一眼，都能熬淘死。
“重来！”
潘芸亮运了运气，接着背道：“在想当初，后汉三国有一位莽撞人。自从桃园结义以来，大爷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家住山西蒲州解良县。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州范阳郡。后续四弟，姓赵名云字子龙，家住镇定府常山县，百战百胜，后封为常胜将军。只皆因长坂坡前，一场鏖战，赵云单人独马，闯进曹营，砍倒大纛两杆······”
啪！
“你赶什么，急着上吊呢？后头有狼撵你，这才几句，气口就乱了，还有刚才那身段，你跟我说那是赵子龙，连阎惜娇都比那英气，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全忘了，再来。”
潘芸亮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胳膊，朝着王薇看了一眼，他是王薇的远房表弟，自小就跟着这个表姐亲，可王薇直接背过身去，见求救无望，只好认命。
这么一来反倒是稳当住了，也不慌了，以前郭德强和萧飞教给的全都记起来了。
“······大喊一声，曹兵退后；大喊二声，顺水横流；大喊三声，把当阳桥喝断。后人有诗赞之曰：“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流芳莽撞人！”
啪！
萧飞等潘芸亮背完，又是一扇子打了过去，这一下比刚才那两下打的都重。
潘芸亮到底还是个15岁的孩子，眼泪都下来了，又疼又委屈：“师哥！我···我这回没背错啊！”
萧飞看着潘芸亮的眼神就像个大灰狼一样：“你以为背了就行了？告诉你，差得远呢，只要是不傻不呆的，长个脑子，稍微下点儿功夫，是人他都能把这一段给背下来，可是光背下来就行了？你得背了，会了，妙了，最后还得绝了，人人都会的东西，你打算靠着它吃饭，想什么美事儿呢，不把这活使得妙了，绝了，把这活变成你自己个的本事，人家凭什么花钱听你说，打你就是为了让你记住了，这是你以后吃饭的家伙，记住了没有。”
教训完，萧飞又从严师的角色当中转换了出来，换了一副表情：“小潘，你卖相好，身段好，这是你的长处，嗓子好，这是祖师爷赏饭，可你要是觉得相声这么简单，指望着这点先天条件就能吃这碗饭的话，趁早别干这一行，底子是爹妈给的，能耐是后天自己努力学来的，兄弟！能不能成角儿，看你自己了，走！车上有我给你带的好吃的。”
萧飞说完，拉着被连训带说，弄得晕头转向的潘芸亮就出去了。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萧飞也是玩的贼溜。
王薇等俩人走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好家伙的，刚才我真以为教我唱大鼓的师父来了呢！”
白惠敏笑道：“姐！您别埋怨就好，小飞这孩子别的时候都特别和气，唯独在相声上，这点和你们家那口子有点儿像，死钻牛角尖！”
王薇听了，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有点儿像，突然又灵机一动：“嫂子！我看小飞这孩子的买卖成了，要不您和师哥说说，让小飞来德芸社试试？”
这俩人的称呼有点儿乱，论年纪王薇比白惠敏大了三岁是姐姐，可于清比郭德强又大了四岁，俩人论哥们儿，从于清那论，王薇又得管白惠敏叫嫂子。
“这个我可不敢做主，我们家老于对小飞，比对我都上心，徒弟的事，只能他做主，我说不上话！”
白惠敏聪明，王薇是什么心思，她心里一清二楚，无非就是心疼郭德强辛苦支撑着德芸社，想要给郭德强拉点儿人马过来，如果萧飞去了德芸社的话，于清这师父也肯定得去。
但是这事，白惠敏心里还真有点儿犹豫。
于清如果想去德芸社说相声的话，白惠敏倒也不反对，虽说文工团那边是铁饭碗，可这一年到头的，都没几场演出的机会，平时于清也是在家里闲着，偶尔闲的难受了，就出去找朋友，随便安排个剧组串戏，能让于清有个正经事做，其实也挺好的。
让白惠敏犹豫的是萧飞，萧飞虽说跟着于清学了四年，可到底将来干不干这一行，谁也说不准，人家毕竟是大门大户出身，而且本身又已经被保送上了京大。
未来干什么不是前途无量了，为什么非得说相声。
别看白惠敏嫁给了一个说相声的，可现在相声的现状，让她对这门艺术也没多少信心，眼下除了偶尔能在电视上看上几场喊口号的相声，哪还有干这个营生的了。
让萧飞来德芸社？
这事白惠敏可不敢搭茬儿，怎么选，还是让于清拿主意吧，当然，也得问问萧飞的意见，总之，得含糊过去。